一大早,周正新就来到了县衙,让其他见到他的小吏,皆是有些惊讶。
平日里,很晚才来上衙点卯的县丞大人,竟然来的这么早?
尹维安也是打着哈欠,来到后衙,抬头就看到了周正新,吓了一跳。
“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尹维安疑惑地问道。
“杜向明的事情,我有些不安心,这小子不按规矩来,我怕他坏事,不得不早些来县衙,免得错过了什么!”
周正新脸色严肃,语气沉重地说道。
一边说,一边朝着自己的办公房去了,尹维安则躬身跟在身后。
路过高攀所在的知县办公房时,周正新停下脚步看了看,高攀似乎还没来上衙。
又看了看隔壁不远处,主薄耿庚辰的房间,也是没看到人影,皱了皱眉头问道:
“耿庚辰,每日什么时候才会来?”
尹维安则有些不明白,为何周正新倒是问起耿庚辰来了,不过,还是躬身回道:
“耿大人一般辰时四刻才会来,高知县,则不好说,这才来了两天而已,卑职也不知他的习性……”
话音刚落,就看到高攀从后院的垂拱门走了出来,轻步来到了两人面前。
“周县丞,早啊,难得周县丞竟然这么早就来县衙办公了,真是我县的一大好官啊!”
高攀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他也不想早起,只不过彭兰姝起得很早,高攀一大早就被她给吵醒了,想了想,便起床了。
前世有着多年的经历,让高攀形成了不弱的自制力,只要清醒过来,绝对不赖床!
彭兰姝也是吓了一跳,自责自己吵到高攀了,但高攀却十分大方地说,是他自己清醒了,怪不得她。
虽然高攀如此说,可彭兰姝却知道,定然是自己吵醒了高攀的,内心十分自责。
又想起昨夜彭明说起,要跟在高攀身边的,此刻高攀起来,彭明却还在酣睡,那怎么行?便想要去将彭明叫醒!
不过,又被高攀阻止了,说彭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要有充足的睡眠,彭明午后再来跟随他都行。
彭兰姝见此,愣住了,可高攀却不再理会她,叫来了丫鬟,端来清水洗脸漱口。
彭兰姝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一切都不用她来动手,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可有可无。
高攀见此,轻轻唤了一声,让她去准备早饭,他等会会回后院吃,这才让彭兰姝笑逐颜开,连忙点头去准备了。
看着她欢快离开的样子,高攀内心也随之变得好了起来,穿戴整齐后,踱步走出后院,来到了后衙。
却没想到,刚出后院后衙相连的门口,就遇到了周正新和尹维安两人。
看着尹维安卑躬屈膝地跟在周正新身后,高攀便瞬间更加明白了一些什么。
听着高攀明褒暗贬之言,让周正新内心多少有些愠怒,毕竟,高攀看起来可以做他儿子了,竟然如此高高在上的和自己说话?
在周正新心里,莫说高攀只是前来顶罪的临时知县,就算高攀是朝廷正经派来的知县,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便忍不住端起了架子说道:
“下官自然要勤勉一些,否则,咱们丹堂县可就要出大乱子咯!”
这话中有话,似乎在说丹堂县没了他这个县丞,恐怕就要不行了,自持身份得紧啊!
高攀见此,却笑着说道:
“正是此话,丹堂县有周大人这样的县丞在,朝廷也能放心不少……对了,周县丞,这明日就是交粮饷之时,不知县丞大人准备好没了?咱们丹堂县百姓能不能过得安生,就看你这位县丞大人如何做了!”
周正新听了这话,怒气瞬间就气来了,要不是还得维持明面上的和气,周正新此刻就要回击两句了。
深吸一口气后,周正新看着高攀笑眯眯的样子,瞬间内心惊醒了过来。
他差点就着了高攀的道了!
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稳重,没城府了?
高攀不过激了自己一句,就让自己忍不住了?
连忙收拾起了心绪,端正心态,躬身说道:
“还请知县大人放心,筹集粮饷之事,下官已经在办了,明日或许就能凑齐了……”
周正新此刻的姿态,让高攀挑了挑眉头,摆手说道:
“如此甚好,既如此,本官就不打扰周县丞了……尹师爷,随我来……”
说着,又对尹维安招了招手,尹维安见此,看了看周正新的脸色后,这才巴巴地跟着高攀进了正中间的办公房。
眼看着高攀踱步走进办公房,周正新咬了咬牙,这才转身去了左边的院子,那里是他所在的办公房。
……
“大人,有关杜三爷的事情,卑职心想,是不是还有斡旋的余地?”
才进了高攀的办公房内,尹维安便忍不住说道。
“哦?依尹师爷只见,此事还有什么可斡旋的?”
高攀瞥了一眼尹维安后,端坐在了自己的主坐上。
“大人,虽说我朝律例上不允许民间放印子钱,不过,时至今日,这印子钱人人都可放,若是因此事就要处罚杜三爷,对大人来说,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啊!”
尹维安显得十分尽职尽责,给高攀分说其中的利害。
高攀听后,狐疑地看着尹维安问道:
“如此说来,尹师爷,本官问你,你可有放印子钱?”
这突然的审问,让尹维安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摇头:
“下官岂敢,再说下官也没有多余的钱财用来放印子钱啊……”
高攀听出了他话中的破绽,高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多余的钱财,你就敢这么做对吗?”
尹维安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此刻听到高攀的质疑,连忙再次摇头:
“大人冤枉,卑职岂敢,卑职向来洁身自好,除了微薄的俸禄外,便再无其他进项,卑职刚刚所言,不过是顺着说而已,绝无此意!”
尹维安的话,让高攀看出了一丝端倪。
昨日尹维安吓得脸色惨白,看到他,不先给他行礼,反而巴巴地跑到杜向君面前躬身问好。
如此说来,杜向君的权势怕不比周正新差多少。
尹维安又劝说高攀,放了杜向明,再结合此时他下意识说的话,高攀便知道,民间的印子钱恐怕已经泛滥成灾了!
他若真的用这个理由处置了杜向明,那么,会得罪很多人!
到时候,还不用杜向君自己动手,别的利益相关之人,也会将高攀弄下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