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就这么干坐着,一宿没睡。直到天色大亮,张文远看了一眼院里翻动过的土壤,心中一狠把五十两大银揣在怀里往县衙走去。
他神色匆匆但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宋江打破县里官兵的消息传开之后,张文远神情就一直很恍惚,办公时也常常出错。别人知道他和宋江的牵扯,因此没人当面责备他,只是背后少不了当做笑柄。
巡检的死在自己屋里被别的仆人发现,急忙报官,引消息传来起了县衙里的轩然大波。张文远却没有动作,就这么呆呆的出衙。他回家的路走的很慢,然后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全是说巡检暴毙,然后仆人卷了财产跑掉。慢慢的还发展成了仆人杀害主人谋财逃跑的故事。
听到昨晚郭盛临时教他的托词一天时间就传遍大街小巷,这让张文远心中一寒。他知道了郭盛在县城布下的手段不只是他一个人,现在就如同被阴暗里的一条毒蛇盯。张文远又回到了县衙。
此时还没到南宋时期,宋慈也没有出生,大名鼎鼎的《洗冤录》也没有写出来。但是仵作还是有常识的,明白看得出来这不是暴毙,也准备第二天如实报给知县时文彬。
这个时候看到了张文远来到这里。只见他简单的问了一下巡检的死因,确定果然是他杀,然后神情大变,神叨叨的念道:“他们果然来了,他们果然来了,下一个就是我。”
仵作先是一愣,然后也是大惊。难道杀巡检的是梁山贼寇?
张文远念了几句,失魂落魄的离开,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善意的说道:“你不妨听听街怎么说的,如果你提出异议,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呢?”
张文远的神演技发挥把仵作唬的一愣一愣的。他跑到街打听了打听街头的传闻,果然的把他杀改成了急病。
每一个生存在朝廷这个体制内的人都会有着自己的精明一面,或许是灵光乍现,或许是长久磨练,但是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生存智慧的人。
张文远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生或者死,他的任何一个选择都不会改变郓城县什么,但是对他来说却很重要。为了活下去,他爆发了自己的生存智慧。
让巡检的死亡从官方总结为急病暴毙,但是县衙里却流传出是梁山贼寇下的黑手,就是为了报复赵能、赵得堵宋江家门的事情。虽然这两个人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们带去的官兵却是巡检的兵。
宋朝的军制中,巡检的权力遭到了极大的削弱,从前朝担负监督地方军镇势力的职能逐渐消失,而募兵御边与维护境内治安,成为巡检新的职责。
宋初为防御辽、夏进犯,朝廷任命一批熟识边防事务的将领,充任巡检,率兵守边,这些人“位不高,则朝廷易制,久不易,则边事尽知”。
到了宋与辽、夏关系趋于稳定之后,担任戍边重责的巡检,不仅数量减少、辖区缩小,地位也有降低的趋势。尤其自神宗以后,西北地区的巡检,不论辖区或地位都有明显的缩小与下降。
反之,由于境内经济活动蓬勃,而宋廷为了增加财政税收,实施茶、盐专卖制度,导致境内外的茶、盐走私活动频繁,甚至武装护卫,不仅威胁地方治安,更影响政府的财政收入。
宋朝为镇压私贩武力,开始在县中增设巡检,并提升其地位。宋仁宗在诏书中即说:“国家设巡检、县尉,所以佐郡邑,制奸盗也。”
可以说巡检的职责就是在境内巡捕李俊那些私盐贩子的,当然郓城县里的梁山泊一伙儿贼人严格意义来说也归他们管,只不过晁盖山之后梁山做大,没那个能力去管了。
巡检是县城里最重要的一批武装力量,看似很强大,但是放到水浒的大背景,动不动就有州城的都监被杀,死一个两个的巡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了。
郓城巡检死了三天,县衙里的大家都接受了梁山报复的理由。时文彬也装作不知,按照仵作说的报给了济州城。张文远这才找到时文彬,说出了他相当巡检的想法。
宋初的巡检是为了防御边疆,所以都是正规军的禁军出身,可以说每个巡检的手下都是禁军主力,百战精兵。
而到了地方缉盗,长期外地士兵驻守的弊端就出现了,对驻扎地区内的山川地理、人情风俗均不娴熟,对付地区性的变乱不容易发挥弭乱之效,有时反而成为地方肇祸之源。
所以后来慢慢从禁军系统转换到地方,以招募当地的土兵为主,巡检也基本以本地的人来做。
张文远的想法让时文彬想要大声嘲笑,但是仔细一想也不乏操作的可能性。首先如果要他从整个郓城县里选一个人做巡检,那么他一定选这个人。因为晁盖、宋江这两个人就是在本县扎根,不知道有多少朋友。最起码明确的就有他倚重的两个都头朱仝和雷横。
而得罪过宋江的张文远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害怕宋江的报复,要么远走高飞,要么就选一个在本县最可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巡检之位。纵然这样会站到宋江的敌对面,会让他张文远更加的招梁山的恨。但是梁山会冒风险连杀两任巡检吗?
一任巡检可是不明不白的死了,除了张文远肯火中取栗,谁还敢当这个巡检?看遍满县,怕是只有张文远这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人想要赌一把,赌赌看梁山会不会丧心病狂的连杀两任巡检。时文彬抱着这种态度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让他自己去济州跑关系。
但是时文彬不知道的是,张文远出了郓城县,反而投到梁山脚下找庞大牛卷了一包金银,两个人就路去济州了。
而郭盛也没有闲着,这两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他又要跑一趟沂水县。在他们山下忙碌的时候,山的公孙胜也正式的辞别了晁盖。
然后公孙胜下山之后,李逵在一次吃酒的时候哇哇大哭起来。众头领问他,他哭道:“这个也去取爷,那个也去望娘,偏铁牛是土掘坑里钻出来的。”
说到动情处,李逵也起了下山去接老娘山享福的打算。宋江怕他和别人不合,只是约法三章,不饮酒,不节外生事,不带双斧,便任由他去接老娘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