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以为师傅是看上这里的风水了,想自己百年之后安葬于此。便打趣道:“师傅咱们以后不知还要经过多少名山大川,会遇见多少风水宝地呢。我找本册子一一记起来,假如咱们师徒二人没能寻到仙缘,等你羽化时,就挑块最好的地,重建道观,把你埋在道观旁边。好不好,师傅?哈哈哈。”
老道平静地说道:“好啊。不过青山处处埋骨,埋哪里都行,何必执着。何况我无论埋在何处都会留在你心中。咳咳咳……”一阵咳嗽,李玉过去帮忙捶背顺气,只见老道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也像失去了支撑摔倒在地。
李玉大叫:“师傅,你怎么了……”帮老道扶正了身体,取出一个软包袱让老道枕着。
此刻原身对老道的情感,李玉穿越来后师傅对他的亲切照顾,一齐涌上心头。穿越之前也快30岁的人了,却也忍不住哇哇大哭。
老道强忍着睁开眼,艰难的抬起左手握住李玉的的手掌,吃力的说道:“徒儿莫哭,莫哭……”
李玉见老道开口说话,侥幸心理上来,抽噎着说道:“师傅,你是不是伤势加重了。我背着你,咱们赶回巩州城,找最好的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
老道摇摇头,说道:“没用的。你看看我的右胸……”
李玉小心的拉开师傅的袍服,只见老道右胸口已深深凹陷进去。自己太大意了,一直没有发现。
老道解释道:“昨夜我被那和尚击中,右胸骨被打断,已经扎上了右肺。因你未脱险境,便强凭着最后一口气,坚持至此。如今已出城几十里,想来无论的是邪教党徒还是庸官恶吏都不能追上你了。徒儿……”又咳嗽。
李玉哭嚎道:“师傅,你不会死的,我们去找医生……”
老道握紧了李玉的手,继续说道:“徒儿,你听我说。世间苦难不断,只有仙道长生才能超脱逍遥。师傅一生庸碌,如今便要去了。倘若有缘,你尽力完成师傅一生的心愿,成仙了道,逍遥长生。倘若无缘,就算了……”
又咳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道:“师傅走后,你一人行走江湖,定要牢记人心难测,凡事三思后行,自己安全为要。命没了,一切都没了,也就谈什么善恶,有命方能行善……身上的金银藏好,切不可露富于人。倘若乱世不平,过几年,找个淳朴隐世的村子,置几亩田过日子吧……呵呵!”
“徒儿,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老道紧握住李玉的手,微笑着看了徒弟最后一眼,手一松,眼睛渐渐闭上了……
李玉嚎啕大哭。原身与老道深厚情感的悲痛,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人离去强烈的孤独和失落,都是他嚎哭的理由。
午后,在山头多了一个小土堆,那是铁冠道人的坟,埋着他的遗体和剑。曾经名动密州的铁冠道人,妙玄观主持,常真子,从此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没有高大的坟头,李玉也不打算造豪华的坟茔。因为,冰冷的尸体并不是师傅,师傅是温暖慈祥的人。
小小的坟头,立在了向阳的地方,面前就是山下开阔的平地和灵动的河流,就让师傅遗留的躯体在这里慢慢回归自然吧,他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会满意的。
在坟茔前静立了片刻,李玉行了礼,便手握宝剑,肩挎包袱,快速下山去了。逗留在此没有任何意义,师傅在另一个世界,也在他的心中,唯独不在此地。一个人要好好活下去,天黑前需要找到落脚处。野外独自露宿并不安全。
下山行了二十余里,恰遇一个不大的镇子,天色将晚,李玉便进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店主热情的迎进门,只见店内人气颇旺,四五桌都坐了人。李玉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说道:“行路口渴,先上半斤酒,可有什么现成的吃食?”并不是李玉要学古代的好汉,拿酒当水喝,而是古代对寄生虫和细菌没有认识,水源安全性得不到保证,喝酒比喝水安全。酒也不过是与地球上的甜米酒一样的东西,是低度的米酒,饮料而已。
店主道:“有刚熟的鸡。”李玉便道:“那来半只鸡,再弄一两个素菜,一碗米饭。哦,还要一间客房……”
店主闻言,并未行动,仍旧站在一旁。李玉奇怪道:“怎么?”店主尴尬道:“仙长恕罪。目下世道纷乱,人心难测,烦请仙长且先付些垫钱。本店遇到几次逃客,实在是本小利微,不敢予外乡人赊欠。”
在旁边桌子饮酒的一个壮实游手闲汉插嘴道:“就是,外乡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了,不像咱们本地人实靠。”共饮的一个同伴讥讽道:“可不是本地人实靠。你牛二在这里赊欠的酒钱都五吊多了,店主也不敢问你要。”
壮汉呛声道:“说甚鸟话。我迟早要还的。”“甚时候还?”“有钱就还……”
李玉没工夫理他们,在地球的上辈子就知道开店做生意不容易,先给钱也不奇怪。伸手到袖袋内取钱。不想铜钱在这几日花完,只好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店主。
店主见是一两的银锭,忙道:“仙长稍待,我这就去铰剪称重。”银子作为货币是要称重的,所以成锭的银子,会根据需要铰成小块。
李玉又饥又渴,便道:“存在柜上,明日一并算。赶紧筛酒上菜。”
那插嘴壮汉瞪着牛眼盯着店主手中的银锭,起身走过来对着店主说:“就是,道长怎能如你一般细细计较。快快上酒,我与小道长喝一杯。”店主忙推着壮汉的胸脯道:“牛二哥,看我面上,你只管饮酒,莫欺压客人。”
壮汉一把推开,让店主一个趔趄,骂道:“你这鸟人,我是你再熟不过的乡亲,何故在外人面前诋毁我。再说,我牛二何曾欺侮过别人,赶快去上酒。”
店主稳了身,又准备过来拦。李玉拿起桌下的剑,砰的一声摆在桌上,对店主人说道:“店家只管上酒,我自能理会。”店主见这阵势,犹豫着去了后厨。
叫牛二的壮汉,见李玉摆出剑,表情严肃了片刻,嘿嘿一笑,咧着嘴、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坐到李玉对面。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说道:“小道长,从何处来?这世道可不太平,处处都有强人拦路收过抢劫。不过你放心,有我牛二护着你,保管你全须全尾的走出这新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