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城堡的领主大人书房。

克莱尔坐在书桌前，浏览着泰德递交的，今天各个部门已经完成的部分面试结果。

这时候，书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

门开了，汉娜出现在门口，她进来的时候还顺便用狐尾勾上了书房的门。

克莱尔抬头看向汉娜，微笑道：“汉娜，是凯恩斯殿下找过你了吧？”

“对，他晚饭后过来的，说是要请求成为科学之神的信徒。”

汉娜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在克莱尔书桌对面坐下，用她的小手轻轻抚摸起她的红色狐尾。

或许是因为和克莱尔关系变得亲近，又或许是和克莱尔熟悉之后，她能放得开了，所以在和克莱尔单独相处时，汉娜有时候也会和她自己一人独处时一样，习惯于抚摸梳理她的狐尾。

“你是怎么回复他的？”克莱尔问。

汉娜瞟了克莱尔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揶揄之色，悠悠说道：“还能怎么回复？肯定是要如您这位领主大人的所愿喽。”

克莱尔笑了。

他知道，领地之中，或许也就汉娜一个人看得出来，他那关于大帆船下水仪式的“掷礼瓶”和“洗礼圣水”，以及关于信仰的话语，其实是专门针对凯恩斯所说的。

他笑着解释道：“四殿下一直在用有意无意的试探话语，打探我的底细，以衡量我的地位和价值，那我为什么不能反过来试试看，他愿意为了结交我而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他现在成为了科学的信徒，你满意这个答案了么？我聪明的领主大人。”汉娜的嘴角微微翘起，笑容流露出极为自然的可爱和迷人。

“整体还算满意，他这么结交我，无非是看出罗德曼群岛未来的潜力，以希望在他争夺皇储时，以及可能因此而发生局势动荡时，我能站在他的这边，助他一臂之力。

关于这点，我倒是愿意帮他，否则，真要让其他皇子，尤其是二皇子殿下登基，那对我而言简直是场灾难。”

由于没有外人在场，所以克莱尔敢于如此地直言不讳。

汉娜有些疑惑，她说：“我知道，以你的身份，未来无可避免地要陷入皇储之争，而你也确实不能坐视二皇子登上皇位，但你为什么不和公爵大人一样，选择全力支持大皇子殿下呢。”

克莱尔的脸上泛起一丝难以觉察的苦涩笑容。

汉娜说这话，是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内情。

其实于情于理来说，任何人都会认为，在这场谁都无法独善其身的皇储争夺战中，克莱尔应该跟随他的家族，支持大皇子殿下，而非支持其他皇子。

但是，当初在克莱尔被铁钩船长抓住，紫罗兰公爵准备放弃他时，克莱尔也已经同样放弃了紫罗兰公爵，并对他这具身体的父亲，从此没有了任何好感。

同样被他放弃的，还有大皇子殿下。

克莱尔事后仔细推敲，这么重要的事情，紫罗兰公爵不太可能不去和大皇子殿下商量，那么，放弃他这个“累赘”的决定，或许也就是这位殿下和紫罗兰公爵一起做出的。

既然被放弃过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

亲情在公爵大人的家族利益和他的未来荣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克莱尔不想未来再被第二次放弃。

更何况，在外人看来雄才霸略的大皇子殿下，身具嫡长子的优势，未来极有可能成为皇储，继承皇位。

克莱尔却认为，在教廷势力如此强大的大陆，大皇子殿下想要绕过教廷的认可而登上皇位，恐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克莱尔未来基于自己的身份，不得不对紫罗兰公爵和大皇子殿下提供帮助，那也绝非是因为大皇子殿下能成为皇储，或又是他顾念和紫罗兰公爵的父子之情，而只是希望大皇子殿下，在教廷的压制下能够支撑得更久一些。

大皇子殿下和公爵大人，此刻就是克莱尔头顶上的大树，他们一天不倒，克莱尔就不会成为被教廷重点关注的出头之人，罗德曼群岛就会有更长的发展时间。

当然，这一切，都是克莱尔心中的秘密，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起。

于是他收起了嘴角苦涩的笑容，说道：“汉娜，未来的我，可能会支持大皇子殿下，但也同时会支持四殿下，我的抉择，取决于他们中的哪位，更有实力战胜二皇子殿下。”

“所以你这是准备投机？”汉娜问得很直接。

旋即，她又微微笑了起来，说：“不过，这事怪不得你，这或许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吧，你为了你自己，以及罗德曼群岛领民的利益，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抉择。

其实就算是四殿下，他既接受教宗大人的洗礼，承认‘君权神授’，又渴望和你搞好关系，甚至为此不惜信仰科学之神，同时还要和魔法师协会保持友好，以获得魔法师们的支持，这何尝又不是投机？”

克莱尔点了点头：“对，如他这样的弱势皇子，真想成为皇储，教廷的支持是离不开的，而外界的支持也是越多越好，所以他玩弄一些两面三刀的把戏，寻求左右逢源，也是可以理解，这确实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但我对他的包容和理解，以及支持，都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不容许他伤害我的利益，伤害罗德曼群岛的利益，否则，就算他是四殿下，我也要让他为此承担后果。”

克莱尔这话说得铿锵有声，汉娜也颇以为然地点头。

她相信克莱尔会做到这点。

她又说道：“不过，以我下午的感知而言，四殿下确实也算得上是值得你支持的人选。”

“感知？”克莱尔皱了皱眉。

“对，我上次和你说过，当今的帝都，有两人和你一样，能凝聚信仰的力量。”

汉娜的面容变得凝重，声音也不由加重了几分：“其中一人，我能确认是当今的大皇子殿下，而另外一人，我当初还不知道是谁。”

克莱尔的脸色变了，他问：“所以，另外一人，就是这位凯恩斯殿下？”

汉娜点头：“今天下午，他因为信仰科学而获得民众们好评的时候，我感知到，在属于你的磅礴信仰之力中，还有一股微弱且又熟悉的信仰力量在波动，这和我上次在帝都时候的感觉一样。

我相信，如果在帝都，在支持他的民众面前，他这信仰的力量会变得非常强大，他和大皇子殿下一样，未来有成为人皇的潜力。”

克莱尔思索着。

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笑道：“这么说的话，这还算是好事，至少我的押宝更有机会押中。”

“但也从侧面表明四殿下未来的潜力，所以你和他相处时，还得谨慎一些。”汉娜提醒道。

克莱尔认真地说道：“我会注意的，谢谢你，汉娜。”

“嗯，那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太累着了。”

汉娜站起了身子，摇摆着她的大尾巴，袅袅婷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