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起,刮得树叶沙沙响。
门半开着,房间阴沉无光,只有沙发旁立着一盏落地灯,柔和的散发着黄色的光。
光映在陆星难的面孔一侧,弥漫着金黄的光泽,光晕盘旋于周身,褪去浑身的锋利,添抹几分平静和温柔。
二人相视无言,更多的是沉默。
“你来海冲出什么差?”陆星难首先打破这份寂静。
阮舒说:“跟珠宝公司谈续签的事。”
“嗯。”话落,又是一片死寂。
陆星难环顾房间,这间酒店虽然称不上多么豪华,但是里面的装潢还是有品味的。
屋内的窗户没开,他想吸根烟。
陆星难迈着长腿走到窗边,独自拿出烟盒,头颅微垂,点燃烟后,伸手推开窗。
窗外是一片无人之地,看起来像是酒店的后院,路面灰尘积盖,稍显荒凉。
在后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颗瘪了气的篮球,橘红的颜色,青春又靓丽。
阮舒走路无声,顺着他的目光寻过去,视线定格,脑海里有段回忆翻涌。
如海如潮,汹涌而来。
高中时期的她总喜欢戴那种弧形的发夹,老式的夹子,里面有一排卡头发的齿。
那是一个明媚的晌午,万物陷入沉睡。火热的太阳光炙烤着空无几人的校园。
操场边的树荫下,有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在练篮球。
她的目光被其中一个人吸引,脚步微顿。
那个少年有些微胖,个子在几人里面,算不得出类拔萃,可是那张清秀的面孔,却无比引人侧目。
她站在操场外的树下,盯着他们出神。
直到耳畔有男生的声音响起,她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然而一抹橘红色的球影飞了过来,届时砸在她头上。
顿时,发夹的那一块有热流涌出。
阮舒忙伸手去摸,湿漉漉黏答答的,有丝丝点点的血液流出。
哗啦啦……
怀中的作业本卷着风落在地上。
那个微胖的少年率先冲出来,她看到,他的左边脸有颗痣,小米粒大小。
“痣……”回忆戛然而止,她轻声嘟囔,引起旁边男人的注意。
他已经抽完烟,目光停在她脸上。
“你说什么?”
她那一声细弱蚊蝇,实在没听清。
阮舒的表情明显有些惊讶,那个少年的五官有些婴儿肥,头发微长,遮住眉毛,他总习惯仰着头,高中的她见人后,总是怯生生的,也不敢抬头去看。
除了那颗痣,她无法确定。
阮舒摇头,将心中的疑问说出:“陆星难,你高中是在哪里上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高中与现在的他,变化简直翻天覆地。
心跳微滞,喷出的鼻息是滚烫的。
“嗯?我……”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那份过往是深埋于心的暗恋,他暗恋的事情,身边的朋友人尽皆知,唯独只有她本人,蒙于其中。
他掌心出了汗,太阳穴的筋突突跳。
阮舒静静等着他的下话,然而比他先开口的是门响。
陆星难连忙说:“我叫了点吃的!”
他走过去开门,外面果然是外卖员。
那外卖员年纪稍长,看着不像追星的人,对了地址以后就离开了。
“你买了什么?”她按亮灯。
海冲的大雨如约而至,连续三五个小时,漫天的倾盆大雨,冲刷着每条街道。
他让祝嘉嘉先驱车回酒店。
他拆开外卖包装,是一些小甜品,还有两杯黑糖珍珠奶茶,温度还是热的。
阮舒跟他独处,总是不自在,更别说在同间房。
她问:“你哪会儿走?”
陆星难扎开一杯奶茶,递给她说:“等雨停。”
奶茶的甜味很重。
她刷着手机,跟他没什么可聊的。
好像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是如此。
可说来奇怪,阮舒也不是什么少言少语的人,反而是个话匣子,也比较喜欢热闹。
但在他面前,却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常常会手足无措,不似在他人面前大大方方。
阮舒忽然想起刚才问他的事儿,说:“你还没说你高中在哪里上的呢!”
他无聊的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你好奇我在哪儿上的学做什么?”
阮舒诚实的说:“你跟我的一个朋友长的很像!”
“不应该吧?”
阮舒愣住,“什么不应该?”
陆星难自恋的开口:“我这样的面孔,居然还能和别人长的像?”
说完,他笑,笑得清隽温柔。
阮舒一时无语。
张嘴吸了大口的珍珠,格叽格叽嚼着。
须臾,他又挑开烟盒,修长手指捏出一根烟,丢进嘴里,低手去摸打火机。
阮舒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总抽烟?”
刚要点燃烟的手微顿,下意识放下。
“你不喜欢?”陆星难答非所问。
她摇头,“倒也不是说多么讨厌,就是好奇你为什么抽烟!”
这个毛病是在大学养下的。
那时候他们面临毕业季,陆星难总是愁眉不展,后来无意接触了烟,便染了瘾。
但他的烟瘾不大,也能自己控制。
陆星难随口找了个理由说:“单纯喜欢。”
“……”他似乎在说废话。
阮舒无奈的抱着奶茶,靠在沙发背上。
眼看着雨停了,便想让他快离开,省的一会儿雨又下大了。
“外面雨停了。”她说。
陆星难却置若罔闻,低头看手机。
“陆星难,外面雨不下了!”她好脾气的重复道。
这时,他才闲在地举起手机,把有字的那面冲向她,“四点十分还会有雨。”
“……”这是赖在她这里了?!
阮舒看着这不大的房间,越想越觉得荒唐!
她腾地起身,说:“我给你叫车!”
“你怎么总想着轰我走?”他略显不满。
“我们这男未婚女未嫁的……”
“嗯?”他也站起来,高出她一头,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我们不是领过证了?”
他离得很近,甚至能感到他的鼻息。
“我不习惯两个人睡!”
“我也没说要跟你睡!”
陆星难觉得好笑,噗地笑出声儿。
“那那那你晚上住哪儿!”阮舒羞得无地自容,这人惯会调侃人。
“这么大的酒店,又不缺房,你说我能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