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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巫去追捕陈述的那个晚上，马保听见了一声低语。

“你大限将至······”

床榻之上，马保猛地惊醒，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徘徊，都说军中之人不惧鬼神，但真被缠上了，心中也不免发憷，招来手下去请秦巫，却被告知秦巫率着数十名兵士出营了。

“何方妖孽！鬼鬼祟祟！且来与本将当面对质！如何死得？何时去死！”

一声怒喝，马保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手持大关刀，帐外士兵惊疑不定，直言鬼神怒矣，就连一阵阴风拂过也胆战心惊。

那声音似乎被震住了，马保冷哼一声，关刀一震，又朗声怒喝：“呵！本将还以为是那方大能，原来不过是一般邪祟，不敢露面，莫不是怕本将的大刀劈了你的魂魄！”

话音刚落，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带着不屑和嘲讽，一股无匹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大风骤起，吹动了营帐的地钉。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只要我一时兴起，你的死期便是今日······”

言罢，沉重的威压猛地压下，黑铁关刀一瞬间崩碎，搅碎了营帐，马保坐下的椅子在一瞬间化作木屑散落在地上，但马保却落不下去，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住了身体，难以动弹，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淌出，泛着一股骚味。

“你不是要劈散我的魂魄么？”声音调笑着，马保已是冷汗遍身，失禁是他的身体在最极端的恐惧下的反应，他在这个声音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只是一只蝼蚁。

帐外已经有恐惧的士兵跪下磕头，马保低下头颅，面容灰暗：“还请大神息怒，小人出言不逊，罪责在我，莫要迁责其他军士。”

那声音满是快意，大笑了两声：“你且安心，我是来救你的，不会害你，大势将倾，以你这般孱弱的势力，是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你以为你的那位秦大巫师是去追捕间谍了？实际上他是回了巫家，你怕是还不晓得吧，这整片骊山郡都在巫家掌中，在下一盘大棋，而你就是被抛弃的棋子。”

马保只感觉身子一轻，摔在了地上，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呢喃着，站起身，看向了残破营帐外无数的士兵。

“你说我被巫家抛弃了，马上就要死了？连着我的军队都活不下去了？”

那声音没有回答，但马保像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跪倒在地上，愤怒的用拳捶打着地面。

为什么！这十万大好儿郎就因为那劳什子巫家一个念头便说没就没，这世道未免也太不公平！什么巫师！什么巫家！他们都冷血无情，看不见这一条条活生生的命么？

慢慢的，他抬起了头，带着愤恨：“大神之言，说要救我，如何救？”

那声音慢慢的开了口：“我有一道巫术，乃是前朝遗留，凡俗皆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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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之时，江湖上有缝尸术法流传，修行者皆被称为缝尸人，取他人强健之体魄，缝于己身，达到壮实体魄的作用，无数强健的肌肉加于自身，最终可以到达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地步。”

陈述轻声呢喃：“可惜前朝覆灭，巫家管理天下巫术，觉得缝尸之法过于阴邪，便剔除之，从此缝尸之术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中。没想到今日能在这般的情况下习得。”

他皱着眉头，看向马保，此人是不是个好人暂且不论，但他的确是个好将军，有了解救自身之法便分散在军中，让十万大军中一半都学会了缝尸之术，也难怪他的肉身如此强健。

“马保镇上征兵六千余人，皆成了缝尸人缝在自己身上的尸体，他自己一人便取了十人强健之处缝在自己身上，难怪勾魂索不能伤他肉身。”

但马保记忆中那道虚幻的声音究竟是何人，竟然掌握前朝遗留的巫术，陈述想要寻究，但好奇心害死猫，马上便在心中掐灭了这个念头。

况且此刻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滚滚追兵正向他袭来，无数军士怒吼着骑着战马，挟着摧山破石的气势突进着，那胯下的战马在夜色中也显得不太正常，黑色的线遍布周身，蹄下生风，黄土滚滚。

破墙之后无助的平民哭喊着逃命，陈述一时也有些愧疚，这些将被踩踏而死的人都是因他而死，但这股怜悯也只不过一瞬，手轻轻地触到地面，陈贵趴在肩上邪笑起来。

“这般宛若天上力士下凡的景象，真是壮观非常。”

言罢，陈述消失在了原地，马保的副将号令停下军队，看着横死在废墟间马保，下了马，用战袍裹住了马保的尸体。

一时间，哭嚎之声响彻夜色，副将抬着马保的尸体放在马上，天边已是有黎明破晓，他高举长剑，怒吼了起来。

“屠巫家！报血仇！”

“屠巫家！报血仇！”

战马此去不再停下，只往西边刚刚眠醒的军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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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一直往东边行了数十里才停下，有了巫力以后他施展《小鬼搬运术》持久了不少，颇有一振男人雄风之感。

刚从地下冒出头歇息片刻，陈贵就跳到了肩头，陈述看见这个青黑色的声音，顿时冷哼了一声。

“多亏了你，此行虽然受了些许内伤，惹毛了十万人，但我还是拿到了珍贵的缝尸术，谢谢你啊。”

陈贵嘿嘿一笑，也不在意陈述的阴阳怪气，只是跳到地上摸着地面，慢慢的从干涸的黄土上摸出了一小滩清水。

“喝吧。”

天下大旱，处处干涸，以前在军中都是打的井中得水，方圆百里一条可以驻扎营地的大河都没有，现在看见陈贵凭空生水的本事，陈述不免啧啧称奇。

手捧起水，陈述一饮而尽，陈贵则是有些得意，跳到陈述肩头拍了拍他的脑袋：“《小鬼搬运术》可不是你那般粗浅的使用，从万里之外搬运水气，这也不过是这道巫术的九牛一毛，搬运二字，才是这巫术的精髓。”

陈述若有所思，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陈贵开了口：“你对巫术颇有研究？真看不出来。”

“那是，我可是万能的。”

他都懒得去追究陈贵为何能懂这么多了，开口询问起了《浮游破茧》之术的奥秘，陈贵则是撇了撇嘴，跳起来打了陈述一下头。

“你问我秦巫怎么修炼成功的，你也不想想他是巫师，地位崇高，要啥有啥，营养充足，再看看你，一个逃犯，几天不到到处是伤，内伤外伤骨折，就差个进棺材就齐活了。”

“还问我为什么？你要是有强健的体魄，什么《浮游破茧》，破大象都轻轻松松。”

陈述转念一想，也是，秦巫的尸体甚至还有些许肚腩，养尊处优，哪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军医能比的，就连他那样，破茧之后都是奄奄一息，自己现在浑身是伤，只能靠着采的几株草药磨成药泥敷在伤口上，哪来足够的气血去破茧。

“是我想岔了，没算到这道巫术除了需要天赋，还要体魄并行，可惜正逢乱世，又怎么去养一副好体魄······”

话音至此，陈述就停了话，然后脸色变得惊喜。

“强健的体魄，那不是缝尸人的专场么？”

马上便翻阅记忆，想要把缝尸之术大小细节全都记下，但陈贵突然开口了。

“有人来了，还是巫师，四五个，驾着马车。”

言罢，化作黑烟，一溜烟儿躲进了囊室中，陈述赶忙站起身，跌跌撞撞想跑：“此时正午，又怎么会有人来这荒山野岭？”

“别跑了，他们发现你了。”

陈贵这么说，陈述也只能停下了脚步，看向茫茫的视野深处，热气蒸腾的荒原上，马车的影子渐渐显现，很快，只不过，拉车的是五只小鬼。

“看他们的方向，似乎是往马保的领地深处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