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孟卿所在之地，自不会是医院。

前线还在打仗。

他被安顿在一处还算安全的旅馆中休养。

顾孟卿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君欢。

而且，她还是以这样的形象。

只是片刻的怔愣，顾孟卿就格外着急，甚至不顾肩膀的伤口，坐起身：“带她来做什么！林海你疯了？”

纵然前线的战况已经接近胜利。

他们马上就可以将外国兵驱逐出去。

但不代表这里就没了危险，君欢怎能来这里。

林海将君欢带进门后，笑笑：“你应该感谢我，不是我把她带来的，而是她自己要上前线，如果我没有拦住她，可能她现在已经进到前区了。”

那时，她危险更大。

顾孟卿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君欢剪了短发并非是毫无原因。

他沉眸，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对林海说：“我跟她单独待一会。”

林海走后。

君欢双手交叉，垂至身前。

这模样一如她往日那般乖巧，除了那头短发。

顾孟卿捂着伤口，忍住那隐隐传来的疼痛，起身来到君欢面前。

“秦如雪？”

他觉得，君欢不会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独行去前线？她是去找死。

秦如雪。

这个名字……君欢无比陌生。

但她多少也能猜出，顾孟卿为什么会以这个名字称呼她。

君欢低眸：“我是君欢。”

每次面对顾孟卿，她都感觉自己的气场格外弱，且身心都会下意识想要依赖他，乖乖听话。

她讨厌这种感觉。

顾孟卿沉默很久，还是想不明白，如果她是君欢，为什么会来到前线。

他呼吸不稳，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面色苍白，可这依旧掩盖不住他双眸的深邃。

“为何要去前线，找我？”他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性，哪怕这个可能性听上去也很不现实。

君欢纵然不讨厌他，但也绝对算不上喜欢他，能为了他放弃性命去往前线。

果然。

君欢垂着头摇了摇：“我太幼稚了，以为自己有了刀枪，去到前线可以多少帮帮忙。”

顾孟卿眉心微蹙，闭眸压下心头那一抹烦躁。

“为什么，你想死。”顾孟卿再次睁开眼，眼窝深深，令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锐利：“还是说你受到什么人蛊惑，君欢，你不是一个会如此冲动鲁莽的人。”

更何况她娇娇小小的，又哪里来那么大的血气，想要去战场？

“我是。”君欢也沉了口气，试图松开那故作柔弱的姿态。

她缓缓抬眸，那依旧柔和的眼眸此刻含上了几分清醒，“我自幼受到父母教育，女孩子要柔弱，要知书达理，要懂得可爱，要懂得用心照顾家里人。可是他们没有教我，要如何保护自己。”

顾孟卿懂了：“你还在怪我。”

怪他当日对她的伤害。

君欢却摇头：“被人下药的我，那时并不清醒，所以无力反抗，无力保护自己，这点我不怪你，也不怪我自己。”

“可是那之后，我被少帅接出来，被少帅亲近，寄人篱下，花着少帅的钱，过着看上去很轻松的日子，但实际上我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让我觉得很可悲。”

君欢没有躲避眼神，自觉悲哀的与他对视，“我不可能做一个，如果不依赖别人就会死掉的女人，那对我来说是耻辱，是残忍。”

所以，她要反抗。

不择道路的去反抗。

可显然，她还太过稚嫩了，稚嫩到……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顾孟卿这是第一次听到君欢的心声。

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认识了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