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林暄皱起眉头，看着面带笑容的苏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嗯，就像是精神病院正在被电击的病人，露出来的笑容。

这与苏哲以前展现出来的，完全不符

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吗？

林暄皱起了眉头

“能告诉我是什么不够吗？苏哲同学！”

“理由，这些理由完全不能成立我自卑的理由啊，你顶多是揭穿了我的外层伪装而已”

“像猜到的理由，你根本没有说出来啊”

苏哲语气变得轻佻起来。

林暄被他呛了一下，愣了片刻后，眼神好像闪躲。

“我只需要猜对了不就行了吗？这些根本没关系吧！”

看得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就让我来猜猜吧”

苏哲没有在意，他耸耸肩，用手将额头上的头发撩上去，搞成了一个背头。

他用手捏住下巴，装出正在沉思的表情

片刻，他一拍手掌，演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知道了！”

林暄原本偏过头不去看他的视线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虽然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慌张。

“因为你很像我，对吧”

林暄没有说话，她沉默着。

“我猜对了？因为你性格内心深处的也是，所以你才能嗯？”

苏哲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却露出了笑意

他语气轻佻，模样和之前判若俩人，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慵懒的，那么现在，他就是率薄的

“你想说什么？证明你反客为主了？还是想宣扬你的主权”

林暄抬起头，轻咬着牙齿，小脸有些微微鼓起。

她生气了。

苏哲那番话无疑戳中了她，她为什么能在只揭穿了苏哲的表面伪装的前提下，猜到他的想法？

因为她自己，也是这种人。

“生气了？”

“没有”

用鼻腔发出来闷闷的声音，林暄撇过头，不与他的视线对上。

苏哲挠了挠头，神色逐渐变回平静。

“这是你要让我展现第二形态的，不是我的错吧”

“你铁甲小宝吗？还第二形态，幼稚！”

苏哲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赌气的女孩，摇了摇头

“要回家吗？”

“别跟我说话！”

“这话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苏哲吐槽道。

林暄并没有回答，她依旧小小的鼓着脸颊，作出完全不符合她的表情。

或许，因为苏哲的那一番话，她也被气的有些情绪失控了吧。

嗯，这样子的专属限定生气林暄，貌似也不错。

“你说，你跟我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会知道！”

冰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愣神中的苏哲眨了眨眼，连忙扭过头来

“那个，莫非林暄同学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吗？”

砰！

林暄不知从那掏出了一本黑色的书就这么直愣愣的压在他脸上。

“唔！我错了我错了！抱歉，抱歉”

她轻哼一声，转过了脸。

那脸颊边，还有几分粉红。

“所以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这种人咯？”

她声音微微有些上扬，带着几分责问的意思。

“一开始倒不至于，还记得我们在厕所前的对话吗？我是在那时候知道的”

“厕所前，我那时候说话有问题吗？”

林暄细咪起没什么活力的双眼，向苏哲投射过来。

苏哲很坦然的接受了：“当然，那时候的你很脆弱不是吗？”

“脆弱？就这一个理由？”

看着林暄那一副，你不会是在耍我的表情，苏哲挑了挑眉

他用着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林暄同学，脆弱当然没有关系，但是你说出来就很有关系了啊”

“作为一个冰冷严厉，成绩优异，不善交往且毒舌的人设，怎么可能随便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呢？”

“还是麻烦林暄同学有一点自知之明好”

砰！

黑色的书又盖在了他的脸上

“抱歉，我还是太高估苏哲同学的智商了，对于笨蛋，果然不该抱有任何期望吗？”

说着，林暄自顾自的将书塞进了包里，朝着远方走去。

原地，只留下苏哲一个人蹲着，单手捂着脸，低声哀嚎着。

但在哀嚎过后，他又将手缓缓拿开了，在那茜红色的照映下，他一屁股坐在了灰红相间的地板上。

他昂起头，看着那璀璨的火烧云，露出大大的笑意自语道

“林暄同学，你真的是太讨厌了啊”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把那份深处的自卑展现出来。

多面者总是善于伪装的，尤其是聪明但又内心自卑的人

他们会在外壳上附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大部分人都是凶狠，轻佻，然后在是温和，大大咧咧，直到最后，他才会把那份自卑展现出来。

但毫无疑问，能让他展现出自卑的那个人，一定是他认为永远伤害不到自己的人。

就像猫科动物，只会把腹部给最信任的人抚摸一样。

所谓治愈，是来自一种对方绝对伤害不到自己的想法的安全感，可惜这种安全感，没有任何人能给予自己。

哪怕是猜到了自己真正性格的林暄也一样。

真是麻烦啊！

微弱的光线透过纯白色的窗帘照进来，天色看上去既像清晨，也像傍晚。

但无论早或晚，对现在的苏哲而言，并不重要。

街道公园处小孩的嬉闹声不断从窗边传来，不绝于耳。

听着那些小孩的欢声笑语，令人窒息的悲伤笼络不绝

苏哲用枕头捂住了脑袋，双手崩的紧紧的，试图改去那些声音。

没用

还是好吵

“苏哲，该起床了，今天预约了医生，你忘了吗？”

“知道了”

苏哲翻身从床上下来，他满脸阴沉，眼角下满是黑色的轮廓。头发乱糟糟的，跟鸡窝一样。

他拉开窗帘，盯着那下面那群的小孩看了许久，直到门前的催促声再次传来，他才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一群傻逼”

“医生，那个，苏哲他到底怎么样啊”

“先冷静，病人家属，怎么说呢，苏哲目前现在脑中的传导系统的确是已经归于平静了，虽然情感神经的传输依然减但总归是已经安定下来了”

“那就”

“只是”

“只是？！”

苏哲母亲的声音扬了起来。

医生苦笑了俩下。

“苏哲好像因此患上了新的疾病，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分裂性情感精神病”

“也就是俗称的，躁郁症”

这个世界既是黑的，也是白的，黑白相间的他们构成了这个世界。

但他却不属于这里任何地方，或许在还能看到跳动的音符前，他是白色的那方，但现在

他只存在于灰色里。

那是精致的灰，没有颜色，没有纯度，没有声音，也没有人类。

那是孤僻者所开创的领地，是孤独的人才能前往的地方，但孤独的人却不能相见，他们会在这块灰色的地上默默划分界限，然后

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如果还能在看到一次跳动的音符，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