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不由笑道:
“俞老师有点重文轻商,商人子弟也有积极向上,勤奋好学的孩子嘛。”
俞立克摆摆手,“我不是说不收商人子弟,我是怕这种人娇生惯养,好逸恶劳,学业不精考不出高分,砸我的牌子不说,你朋友也会埋怨你,这会对你以后发展不利。”他其实也在为苏凌考虑。
苏凌说:“俞老师不必担心,学习是自主的事情,这个道理宁老板自然很清楚。”
俞立克想了想,说道:
“那好,你让他孩子来见我吧。”
苏凌坏笑道:
“学费你可以上浮百分之二十,学生肉疼了,才有动力学习。”
“好主意,就这么敲定了。”俞立克转移话题,“你不参加毕业分配,父母都同意吗?”
苏凌点点头,“他们总算同意了,不过内心还是希望我有个单位,这样安稳一些。”
“你这样性格的人,去社会上闯一闯,也许真能闯出一条路来。”俞立克说,“我要是年轻十岁,也不会这样安于现状的。”
他叹口气,眼神似有无限遗憾。
苏凌深知这位中年人的感叹发自内心,决不是无病呻吟。
谁年轻时没有梦想?
谁年轻时没有杀出一条血路的激情?
俞立克自然也不例外。
苏凌庆幸自己19岁就得到了实现自我的机会。
俞立克眼神复杂看着苏凌,说道:
“学校本来要把你毕业分配的事,作为典型在全校通报批评,我找教育局一个同学说情,才拦下这事。毕业前,你尽量低调一些,不要过多谈论经商细节,免得树大招风,节外生枝。”
苏凌没想到自谋职业,减轻国家负担,反而会遭到学校批评。
学校的做法,实在有点令人啼笑皆非。
在九十年代,国家彻底改革大学生分配制度,实行双向选择、自主择业政策。
我苏凌自主择业,其实是先行一步,值得表扬才是啊。
苏凌从俞立克办公室出来,去学校公用电话亭给姐夫平国盛打了电话。
在没有手机的年代,玻璃搭建的公用电话亭,成为大学生对外联络的首选之地。
拨通平国盛办公室的电话,苏凌讲了自己通过艰辛努力,才说服俞立克答应辅导宁礼庚儿子的事。
“苏凌,你效率真高,这么快就办成了。这样吧,下午他请你在明月楼吃饭,到时候你直接告诉他,让他记着你的人情。”平国盛人情练达说道:
“下午四点半,宁礼庚派宝马车在校门口接你,咱们下午再会。”
苏凌答应一声,挂断电话。
他转身正要走出电话亭,透过电话亭茶色玻璃,看见两女一男走过来。
苏凌一眼认出两个女孩,身段高挑的叫陈楠兮,另一个微胖的叫刘晓玉;男生名叫谢文采。
他们都是苏凌高中同学,同在这所高校上学。
这三人走到电话亭边上,停下脚步。
阳光照射在电话亭茶色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电话亭里的人。
苏凌却能看清楚电话亭外面的所有人。
苏凌刚要走出电话亭,忽听谢文采说:
“苏凌到底在不在宿舍,你们和他联系过吗?”
刘晓玉说:“上周我打电话约他,说好今天在学校见面。”
“苏凌这小子狡猾的很,他说得十句话,有三句是真的,就谢天谢地了。”谢文采撇着嘴说:
“不如我们给他宿舍打个电话,如果他在,就让他下楼来这里会合,免得我们大老远去宿舍找他,人家又出门潇洒去了。”
苏凌听得火冒三丈,高中毕业都四年了,谢文采完美保持着自己小肚鸡肠的尿性。
陈楠兮不太赞同,“苏凌既然说他在学校,肯定不会出门。”她心平气和说。
苏凌隔着茶色玻璃,盯着电话亭外的陈楠兮,心脏怦怦直跳。
陈楠兮女大十八变,现在姿色更胜往昔。
她眼睛清澈明亮,皮肤极佳,像瓷娃娃一样白皙细嫩。
苏凌眼前一亮,陈楠兮高挑的身材,明显有了凹凸曲线,不再是初一那个娇弱的小姑娘了。
她初一就占据了校花榜头名位置,一直到高中毕业,无人撼动。
高中时,苏凌就对陈楠兮心向往之,可惜屡次勾引未果,后来两人考到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
八十年代初的年轻人,谈恋爱远比现在要保守的多。
那时候,男女恋爱极具隐私性,街上断然看不到年轻男女搂抱互啃的画面。
年轻人互诉衷肠的主要方式,是写封情书装在信封,贴上邮票寄给对方。
苏凌大一时,不屈不挠对陈楠兮发动攻势。
他用比较欧化的文艺腔,给陈楠兮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情书,声称她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自己的吃饭睡眠上课,请她务必从人道主义角度出发,施以援手,将自己从茶饭不思、失眠翘课的危险中拯救出来。
陈楠兮把苏凌的情书装在一个更大信封里寄回来,并在情书最后一页背面写道:“请专心学习,本人大学期间不谈恋爱。”
陈楠兮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家教极严。
八十年代,很多家长反对孩子在大学谈恋爱。
大学毕业分配很残酷,恋爱双方一旦工作分配到异地,恋爱之花很快就会枯萎。
所以,陈楠兮大学四年一直坚持不谈恋爱。
苏凌和陈楠兮的交往,也就仅限于每年三、四次的同学聚会。
陈楠兮像个冰美人一样,与苏凌保持着距离。
时间久了,苏凌的热情像长夜余火,逐渐消褪。
他以为自己与陈楠兮也就到此为止了。
此刻,近距离观察陈楠兮,苏凌心脏悠然晃动一下,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东西。
原来自己一直贼心不死。
苏凌嘴角一翘,露出惯有的坏笑。
陈楠兮,你大学毕业了,还有什么借口不谈恋爱?
电话亭外面三个同学商议片刻,取得了一致意见,决定给苏凌宿舍打电话。
谢文采从裤兜潇洒地抽出一张电话卡。
“我来打电话吧。”谢文采说,“我爸才送我一张200元话费卡。”
苏凌轻轻推开电话亭的玻璃门。
“哎呦,你们刚过来吧?”苏凌故作意外,“不好意思,我才给女朋友打了电话。”
陈楠兮脸色骤冷,撩一下额头的刘海,瞟一眼苏凌,挪开眼光朝对面教学楼望去,装作没有听见苏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