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百事安风眠,马踏江河乱衣襟。”
天幕黑,风清凉。
陆罄竹穿着如常黑衣,背着手阔步感慨,倒退二十年,哪里能想象,他这老头子还有返老还童的一天。
那黄泉花倒真不辱没姓名。
虽只有一瓣花瓣,但也让他年轻好几岁,一身酸疼老病跑没影,也凭空多了几成功力。
那太白的心法,他也算是能打一个周天。
走着跳着,年轻何止十岁。
都说覆水难收不可止。
但天命至他,也就乱了这规矩。
好不容易碰到了修行法门,有望江湖路远,如那太白剑仙一样,行侠仗义,歌酒美人,一派风流。
但陆罄竹的热情,却全落在了那馆内。
一本本书册此时成了珍馐佳肴。
曾经,他不过是因为郁闷无处发,才读书理情操。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诉说这话的那位先生,说不得就是跟他一样,所以才有感而发。陆罄竹胡乱的想着,只一看《说狐》,便藏着不知多少好处,若哪天抱出来一狐妖…
陆罄竹笑的很开心,积郁几十年的怨气一笔勾销,压了几十年的豪情有了放肆。
当然,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免得大跨步扯着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几十年光阴,他其他地方没多少长进,耐心的确磨厚了许多。
“糟老头子跟年轻人的体感速度是不一样的!”
对这句话,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耳闻有鸟鸣,陆罄竹嘟囔着。
“这小胖儿可别被哪位高手逮住烤了吃…”
藏书馆可不是安宁地,明面上风轻云淡,只有他这种糟老头子晃悠来,晃悠去。可暗地里,藏着不知道多少高手,各顶个的凶悍。
抓贼都是手到擒来,逮只被灵物补的鼓了肚子的大肥鸟。
也就丢块石子的功夫。
晃晃悠悠,可算是等到了时间。
陆罄竹推门而入,自乙旁门坐了坐后,这才拿上纸笔去记录查明。
一本本书册望过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选。
片刻后,一本书落入手中,见其名。
《风雷剑》。
这是一本秘籍,书中所记都是修炼的法门技巧,可,陆罄竹宛若文盲,完全看不懂。
藏书馆也禁止看门人练习。
不过眼下,他倒是能试试,可不可以悄咪咪的,把这货真价实的武功秘籍学会。
稳定心神,心境清明。
见书中世界,有一灰衣剑客,持木柄讲道于他。
……
又过二年,陆罄竹七十好几,愈发的仙风道骨。
一身精力于以前,可以脱胎换骨。
至于这一张老脸白胡子,反正也算的上鹤发童颜,不难看。也就不强求返老还童了!
书中修行,的确是迅猛,两年光阴。
陆罄竹虽不能明确的肯定,自己如何强大,但,夜战春风楼,想来是手到擒来,如此足矣。
藏书馆中的别册,他两年光阴观摩不下百本。
虽然书馆藏书万千,但陆罄竹,却打算走了。
埋头苦干坐个扫地僧,似乎也不错,等哪天有贼人打上门来,危急时刻他横扫全场,想来能被那大齐国的国主奉坐。
可,陆罄竹无心做那扫地僧,天下之大,除了书中世界,还有这实实在在的生民百态,万丈红尘,等着他去共舞。
他,在这楼中,待了太久。
所以,在一年前,终于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来乙旁门报道后,陆罄竹便决定辞职。
一年光阴,陆罄竹作为前辈,已经把馆内规矩一五一十的全教完了,如此,他也能放心走了。
若以后有机会,只做客人,他倒是想再回来看看。
告老还乡…
这个词不太适合陆罄竹,毕竟他乡在异世。
王铁卷,倒真是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头发丝又白了几根。
“有多少年了?”
“五十年…”
“嗯…我以为,你能在馆内养老。”
陆罄竹笑了笑,
“年纪大了,闲不住,趁着还能活几年,便去找一块睡觉的好去处。”
“也是,山清水秀,看看倒也不枉此生。”
正如几十年前,他被带入门中。
如今几十年后,他被送出门外。
“人无再少年…”
陆罄竹跨出书馆的门,背着行囊,仰头望日。
“可…花有重开日!”
有黄泉花一朵,祝他重醒少年心。
……
春风楼,是府都一处红楼。
陆罄竹轻车熟路的跨进门里,眨眨眼的功夫,便有浓香扑面,腻歪的贴在他身上,任由那柔软摩挲,勾魂的声儿钻到心窝。
“陆爷儿,您今儿个这般早呢…”
“有事出趟远门,走之前来看看。”
“那今儿个可得让您舒服了,奴家给您安排…”
“别,随意些吧,看看这热闹,倒也不错。”
“嗯呢…应您的吩咐~”
几十年光阴,春风楼里,便是老鸨都换了三个,姑娘们更是不知花开花落多少次。可唯有陆罄竹,从小不正经跑到老不正经,依旧不肯挪窝。
平日里,他真是一杯酒都不敢喝。
毕竟工作为重。
如今,可算是放下了担子,今夜当效仿那李太白,吟一首将进酒,方可罢休。
两杯清酒颇为豪爽的灌进肚子后,陆罄竹眯着眼睛,四处打量。
白日里,春风楼里酒客不多,有一桌,很显眼。
三个打扮似书生的少年,正张着嘴骂。
“难不成府都之中,真没人能治得住他了?”
“照我说,武将军也是英雄盖世,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家伙…”
“有能耐去杀那魑魅魍魉啊…跟我们逞什么威风,气人!实在是气人!”
“徐少,你喝多了!缓一缓吧。”
“我没喝多…我…我就是气不过…”
“徐少说的也没错,那武云凌真有本事,不去杀妖除害,反而欺负咱们,他可真是给武将军长脸,这事要是被京都的那群人知道,呵呵,在朝堂之上,武将军肯定会备受瞩目…”
“文华,你也少说两句。”
“嘁…我…呼!我可是听了消息,武云凌不就是在京都混不下去了,白跑来府都嘛…那国子院能人万千,他受不了欺负,就把火撒到了我们身上…”
“要不是方云师兄不在…咱们学府又怎么能任他欺凌!”
“你们俩,都少说两句!”
醉眼朦胧的徐少,彭一声拍桌立起。
“那个胆小如鼠的畜生,有朝一日,我定叫他好看!”
“你骂谁畜生呢!”
一短发俊朗的少年郎,正狠瞪着眼睛望过来。
“遭…这家伙怎么跑来了…”
“怕他做什么!骂你呢,胆小鬼,有能耐去国子院啊!”
“呵…”
只一眨眼,便见到桌子飞起,人影伏地,一拳一脚,直接将将人放倒,武云凌又砸下去一拳,打得那徐少又是呕吐,又是喷血,两眼冒星。
“再骂,再骂!”
武云凌每喊一声,就会有沉重的拳头砸在徐少身上,不过片刻,徐少便翻着眼皮,整个人软趴趴的被武云凌提在手里,不知死活。可武云凌的怒火依旧不停,还要继续殴打,旁人知他是将军门第,哪里敢上去干惹。
“喂,就到此为止吧!”
听到声儿,武云凌扭头,见是一仙风道骨的老头。
口中带着酒气武云凌眯着眼睛。
“臭老头,别多管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好老套,我好喜欢。陆罄竹差点笑出声,好在忍住了,至于对方身份不凡…那都是小事,想他人老成精,什么没见过。
“我没多管闲事,方才那小子骂你在先,你打他一顿可以理解。可如今你继续殴打,那小子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可知,所以,不如就此停手。”
“你算个什么东西?他敢骂我畜生,我今天便是打死他,谁敢说我不是?”
“原来如此!”
陆罄竹恍然,就这种脾气,被人骂畜生都算是轻了,思想有问题,需要教育。内心有了决定后,陆罄竹露出笑容。
“嗯,既然这样,那我陪你打吧!你的拳头能殴打少年,那打我这么个老头子,肯定更加得心应手。”
“臭老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你不敢吗?”
陆罄竹一脸嘲讽。
“还是说,非让我骂你一句小畜生,你才能听懂?”
“你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