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书生很担忧,毕竟生而为人,怎么能不怕死?
但,等到雄鸡点灯,天光放白,那预想中的死亡,依旧没能栽到他们面前。
那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书生未能知晓。
清晨,农院就有汉子忙活,等着张福平小心的打开房门,就见到那落在院墙的一只野猫,肥头大耳,猫?猪还差不多。
“喵!”
那猫儿的声音刺耳,张福平跟祝由两人,摸着墙绕到前院,昨夜深黑,看不清楚,今天才瞧见,那块菜地长势喜人,想来是耕锄的下了苦工。
过了菜地,耳朵里听到哼哧哼哧的劳作声,等凑到近前,见是昨夜那位黑壮汉子,正忙着翻土,而旁边,还有陆罄竹正悠哉的坐在小板凳上,欣赏晨劳美景。
“呦,你们醒啦?”
“先生!”
两书生面面相觑,突然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如果不是,那怎么一夜之后,所见之处依旧如此平和呢?莫说是妖魔鬼怪了,就是过路的老母鸡,也懒得戳人。
农园的汉子热情,亲手做了菜肴。
卖相不算好,口感也不佳,但,绝对是能填饱肚子的。
两书生坐在饭桌上,相顾无言。
张福平偶尔还能插一两句话,祝由就只能干瞪着眼,吐不出半个字来,
见陆罄竹跟那汉子谈的开怀,一顿饭也算吃的有说有笑。
待到水足饭饱,拿上汉子好意赠送的饼糠。
“感谢主人家款待!”
“哈哈,该是俺谢谢先生您才对!”
两书生是完全不懂,只能继续扮演弟子角色,拱手一拜,谢过那一夜收留的恩情。
没有太墨迹,三人就离了农园,重新踢脚赶路了。
等行至身后不见房梁影,张福平才问。
“先生,那农园大哥怎么谢您?”
“老夫虚长年岁,倒也知一些医经手段,昨夜老夫口渴讨水,却突然碰到农园汉子其母亲,突发气病,老夫帮了点小忙,也算是一补恩情。”
“这样啊…”
可陆罄竹口中所言,是真的吗?
两书生反正是不信的,他们还是觉得,昨夜听到那婴儿怪笑,并不是幻觉。
至于如果不是幻觉,那又会是什么呢?
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既然已经从农园离开,那他们就跟那农园没了关系,而张福平虽然空有好奇心,可如果陆罄竹不想跟他说,那他总不可能去把陆罄竹的嘴撬开。
更别说,他也做不到。
三人又走了一路,可能是经历了一夜的生死危机,祝由想开了。
路上三人行,不再是只有陆罄竹跟张福平称话谈,他也能插言断句。
天有云,会分分合合。
人有道,会分奔离西。
在往阳景山的路口,因为所图有别,所以这路上偶遇的队伍,也作出了分别。
“先生,有缘再见!”
两书生辞别,踩着土尘,继续追梦去了。
而陆罄竹则朝着另一条大道,继续漫无目的的进发。
……
农园的曹汉,是个命硬的汉子,他自生下的时候,身体病弱,那个时候,原本也算一镇富贵的曹家,因为一些朝堂事,而落了破烂,曹汉的母亲是曹家媳妇,怀有身孕的曹母,被丈夫偷偷送走,
曹家落个满门无一存的境地。
而怀有身孕的曹母,也好不到那里去。
孤苦漂泊,不等曹母受苦,本就虚弱的身体便不堪重负,
那夜雨大,若不是一位姓马的大夫救命,曹汉已经胎死腹中了,其母,也不可能活过那个雨夜。
马大夫是个奇人,他两眼昏花,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术,没有固定的跟脚,只是四处云游。
但无论何处,马大夫都会很快闯出名头,甚至传言都飘到远方,
说有一位盲眼神医,无病不能治,是天上的医官下凡。
马大夫救了曹母,而曹母,是个清楚现状的,
她深知自己一个,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提照顾腹中的孩子了。
所以,曹母求马大夫能收留,她愿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马大夫答应了。
“倒也凑巧,我正好缺个帮手!”
马大夫答应了曹母,但,并没有使唤曹母,相反,他还很细心的帮助曹母调养身体。不愧是神医妙手,体弱虚寒的曹母,成功生下来孩子,
不过,神医也难救先天的积弱,但,可以后天补足。
在曹汉三岁时,马大夫这才让曹母做工。
说是做工作其实就是看看店门,扫扫前堂罢了。
曹母为此很过意不去,因为马大夫之恩,是救命之恩。她,她根本无以为报。
所以,曹母想尽可能得做点什么,来帮助马大夫。
却被马大夫怒声呵斥。
“你可知,你在报恩之前,是先为人母!陪着孩子,教导孩子,让孩子健康的长大,才是你的职责。你以为老夫治病救人,是为了盼人报恩?老夫是希望,那些经老夫之手重获健康的人,能正直的活着。”
马大夫的想法,曹母总是搞不懂。
但,曹汉小的时候,就常听母亲对马大夫夸赞。
曹汉觉得,在母亲眼中,马大夫跟书中的圣人,没什么区别了。
是的,马大夫一直都是,冷淡,严肃,不求回报的神医。
不过,在曹汉九岁的时候,提箱出门就诊的马大夫,却没能再回来。
那个时候,曹汉并没有太触动。
而曹母,却反应很大。
足足三月的时间,曹母完全变了一个人,虽然她对曹汉一如既往,可就算是年幼的曹汉,也看得出来,母亲的虚弱,
马大夫不知何时,已经成了母亲的主心骨。而马大夫一走,母亲,就站不直了。
母亲问过很多人,可大家都不知道,马大夫去了哪儿。
而一日又一日,母亲终究是病倒了,曹汉担心急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仓皇跟无措中,曹汉想到的,就只有那位,一直严酷对待健康的先生。
是了,马大夫,去找马大夫!
曹汉急急慌慌的跑出门,他到处找,喊,可马大夫,就是哪儿都不在。
曹汉是生生累昏过去的。
等他又一次睁开眼时,见到了那张,熟悉的,不苟言笑的脸。
“你娘亲没事,我留了药包,每日一小包,文火慢煮,出味急收,你…好好照顾你娘亲吧。”
曹汉那个时候,真的很傻,傻到居然都没问,马大夫是打算去哪儿?
总之,马大夫就这么走了,而曹母,似乎一次的大病,也让她忘记了伤心。
不过曹汉并不会忘记,母亲在病弱之际,滚出的泪水。
那泪酸痛,他不想再看到了。
若干年后,曹汉并没有成为读书人,他忙前跑后,做各种劳工,赚小钱,养家糊口,琢磨手艺。
等到二十六岁,曹汉便开始琢磨,家的问题。
十几年间,马大夫留下的店铺,他们一直住着,
但,曹汉觉得这里并不是他的家,甚至,这里都不是马大夫的家,否则,马大夫又怎么会走呢?
虽然母亲,对药堂充满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