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那是你的声音吗。
揲祈。
你并没有完全死去,死吗。
孔亮躺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
人的死亡分三个阶段。
心脏停止跳动是生理上的死亡。
葬礼的结束是社会意义上的死亡。
这两个死亡,揲祈在认识他以前就经历过了。
而最后一次死亡,是被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她的人遗忘。
他从没有真正忘记她啊。
哪怕将她和孤单痛苦悲伤,一起藏进了自己最深层的记忆里。
她一直活着。活在他的灵魂深处。
我在,你便在。
揲祈。
我们又见面了。
孔亮坐起来。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孩出现在他身旁。
向他张开双手,露出姐姐般的微笑。
孔亮没有犹豫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这一再次的拥抱,他等待了十年。足足十年。
这一天。
死去多年的师傅,在地府里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最器重的关门弟子,那位生来艰苦又天赋绝顶的徒儿,终于走出了自己的路。
这一天。
孔亮压抑沉寂多年的天赋,终于真正觉醒。
一梦十年,一步成道!
许久。
姐姐的温暖依旧环绕在他的身旁。
就像不曾离去一样。
明明没有实体。明明是自己用天赋做出来的假人。
孔亮却把此当真,乐此不彼。
甚至再一次和她回忆当初的快乐。
那种坚硬干涩,却又无比喜悦的幸福。
他明明可以让她更加柔软,光滑。
却忘不掉那种粗糙的怀旧。
直到静寂来临。
他才站起身来。浑身虚软。寿命似乎又减少了。
然而他不在意了。
摊开手,这便是我真正的天赋吗。
纸人成道。
不是他成了道。而是他拥有了让纸人成道的力量。
这都得感谢揲祈。
这个天赋没有她,我永远觉醒不了。
或许我今天,终于懂得了老师当初的深意。
孔亮从怀里掏出一只皱巴巴的纸鹤。
随手一招,地上的“揲祈”便钻入其中。
纸鹤瞬间活灵活现地飞舞起来。
“先委屈下。明天给你换具更好的身体。”孔亮自语道。
纸鹤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随即见它翅膀瞬间鼓胀成一个大拳头,一拳轰在旁边的墙壁上。
咚!墙壁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前后通亮,能够一眼看到外面的风景。
这一拳要是打在人身上,效果估计也差不多。
这还是当初只能啄人毛发的小纸鹤吗。
“哦。觉得这就够了?不好吧。这么小的鸟怎么吃的下大鸟。还是得换个新的,结实的,漂亮的。”孔亮再次自语道。
小纸鹤似乎呆愣了一下,然后好像听懂了。
生气地扑腾腾飞到孔亮的脸上猛啄起来。
“哦?揲祈说我脸皮厚。我长大了,自然厚了啊。”孔亮将纸鹤一把贴在脸上,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
这样亲切的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小时候一样。
让人无比怀念,想念,沉醉。
甚至觉得就这样死去,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
……
阎罗殿。
“咦,孔亮。你怎么好像精神好多了?”陈魁走过来招呼道。
孔亮身上衣服难得熨烫的平整整的,连头发都没以前那么凌乱了。
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就像有个勤快的小媳妇帮他好好打整了一番。
此时他肩上休憩着一只小纸鹤,警惕地看过来。
孔亮微笑着拍了拍纸鹤的小脑袋,轻声嘱咐道:“那是我朋友。”
小纸鹤点点头,原本犀利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陈魁总感觉孔亮变化很大,但偏偏又说不出来是哪一点。
心境?气质?对纸人的态度?还是……
但有一点他很肯定。
现在的孔亮投手举足间,都流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自信。
如果说以前的他像是一个人生彷徨为生存挣扎的流浪汉。
那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生活美满为守护幸福而战的勇士。
“你变强了?”陈魁认真地问道。
“嗯。强了一点点。不过寿命反而减少了些。”孔亮微笑答道。
本来就只剩半个月的寿命,减少了却一点沮丧都没有。
就像在说,今天中午又少吃了一块肉一样云淡风轻。
陈魁瞳孔微缩。
靠近孔亮后。他发现对方哪是强了一点点。
一种从来没有的危险感觉,如针一样刺在肌肤上,发出尖锐的警告。
“你觉醒天赋了吧。”陈魁凝重地说道。
“是啊。很一般的天赋。”孔亮一点都没打算隐瞒。
陈魁呲了呲牙花,用力搂住孔亮肩膀道:“你特么再这么装逼,我揍你哦!”
“好吧。我怕了。我的天赋还凑合。”孔亮的回答一点没自觉性。
陈魁只能无语地邀请道:“要不我们切磋试试?”
孔亮愣了下,随即点点头,“可以的。”
“那你们就快开始吧!”郭小小兴奋地叫道。
这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个椅子过来,蹲在上面磕着瓜子。
旁边站着一如既往扑克脸的坂野友美。
但仔细看会发现,她神情中竟藏着些许担忧。也不知道是在为谁而忧。
“小心了。陈哥。”孔亮伸手握住陈魁搭在他肩上的右手手腕。
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陈魁的右手竟然变得跟纸条一样细软。无力地垂落下去。
“真厉害啊!”发觉这件事的陈魁惊叹道。他的右手依旧保持有知觉,但是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跟完全废了一样,风都能刮走的那种。
不知道这是真实,还是幻觉。
当孔亮另只手抓向陈魁左手时,却发现陈魁已经将左手拍在自己脑门上。
好吧。失败了。
他知道陈魁有这一招。目睹过好几次了。
可惜刚才那一下没有先抓住陈魁的左手。不然他就能先胜了一半。
那片红光下,陈魁的身影便消失了。孔亮抓了一个空。
陈魁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孔亮的身后。
连那只纸化的右臂都恢复了正常。
孔亮毕竟是普通人。他根本没察觉到,陈魁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还在戒备着盯着前方。
陈魁看出来了。
孔亮给他的威胁,都在那双手上。
只要不给他机会碰到自己,他便对自己没有威胁。
他正打算给孔亮屁股上一脚,以胜利者的姿态结束这场切磋。
却见孔亮肩上那只颇具灵性的纸鹤,突然转身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