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店长已经完全消散，它的全身都化为白色粉末。那些白色粉末在整个餐厅中漂浮，最终都聚集到一个点上。

伴随着蟹店长的消失，这个餐厅箱景也消失了，周围的环境回归现实。

“你已经解决了所有事吗？”白天捂着脑袋问。“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每次副作用出现时，我都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是你自己解决了问题，这次多亏了你的——”季乐说到一半，被白天打断了。

“箱景消失了，店长留下了一张箱景卡，你快去拿吧，我的头有点痛。”

季乐察觉到白天似乎不太想提起她的“副作用”。

季乐走过去捡起了蟹店长留下的卡片。

“咦？”季乐刚摸上去，就感到一阵电流从指尖传导至全身，一些信息飞速涌进他的大脑。

……

一个微胖的大叔，他搂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对面是两个西装革履的公司员工。

大叔大声斥责：“我这家店开了二十年了，一直秉着让客人们吃到天然食材的原则，提供最佳的服务。现在你们大公司想强买，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本店就是个小店，如果你们看上了这块地，我可以搬走，但为什么偏偏要我这个破店？”

穿着西装的员工：“那你再考虑一下，如果你再继续售卖没有公司鉴定过的食物，后果自负。”

……

旧时代装潢布局的餐厅，大叔站在前台，看着餐厅中逐渐稀少的客人，眼神有点落寞。

一个老熟客走到大叔的面前，好心劝告：“别坚持了，我看新闻上说外面的土地都被污染了，蔬菜和牲畜都不能吃了。只有那些科技公司有能力净化土壤和水源，种出无污染的食物。你放弃你的纯天然食材吧，之后没人敢吃来历不明的天然食物了。”

“污染？政府还没说话呢，菲利普公司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怎么也那么想，没有人比你更明白那些食材的来源了吧？”

“哎，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已经没有人力去种田了，又没钱引进菲利普公司的机器人……现在还在的农场主，全都成为了菲利普公司的供应商，土地也归公司统一净化和管理，像我们这样的，就算知道自己的食材没问题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要搞垄断，政府不管了吗？！”

“管不了的……你忘了吗？菲利普公司绝对无法被撼动的地位……”

——

餐厅中，微胖的大叔再次和来收购的菲利普公司员工吵了起来。

“你们要垄断，你们不允许民间私自提供新鲜食材，这样你们的预制菜才能卖的更好，是吗？”

“您没必要想得这么复杂，我们想收购你，为你的餐厅引入新的科技，引入统一化高标准。你还是店长，而且还会轻松不少。”

“将天然食材换成工业化的人工预制品，就是你们的高标准吗？我做生意，本着实实在在的原则，让大家吃上健康又天然的食材，是我的责任。”

面对微胖大叔激烈的情绪，从菲利普公司来的员工倒是很淡定：“那这样也好说，我们可以考虑将你的餐厅改造成5星级，引入菲利普公司生产的天然食材，这样你也能多赚很多钱，双赢的局面不是吗？”

“五星级餐厅？同样的东西价格高了十几倍？专门为了那些达官显贵服务吗？我告诉你们，我没有服务贵人的命，我只想给平民百姓提供好吃的，为什么这么难。”

“那很遗憾……”

——

“爸……学校说我没有资质，要将我退学……”十几岁的小姑娘冲进家里，满头大汗。

“我的老师说，如果我不能上学，乌托邦系统可能会将我分到科学献身者这样的职业上去！”

微胖大叔从未听过这样的说话。

小姑娘将自己听到的信息解释给父亲听。

科学献身者，以一种合理的理由强制将“无用的人”投放到各大科研机构，接受各种实验，为科学献身。

这是最有效合理利用“毫无才能之人”的办法，这些废物们应该感谢乌托邦系统的分配，还让他们从事这种高薪的工作。

为科学献身，还能留一个好名声，有都是人去争抢这个名额。

可惜，也不是所有人的体质都适合做这份工作，乌托邦系统会挑选出最适合的人。

“别急，爸爸想想办法。”

微胖的大叔领着小姑娘，东跑西颠走了很多家学校，但是得到的回复一律是不行。

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就是无法再继续上学，没有任何一所学校敢收她。

“渗透了……他们渗透了……”微胖的大叔有些失神，抬头看向晴朗的天空。

这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

“你改变主意了吗，先生？”菲利普公司的员工，带着标准化的笑容，温柔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

微胖大叔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个是虚拟眼镜，专门为你们这样的人准备的，你戴上它，连入乌托邦系统，它会提示你有新的合同生成，你确认一下就可以了。”菲利普员工拿出一个小长方体盒子。

大叔默默地接过。

“别伤心，等我长大一些，就将我们的店拿回来，我会在规则允许下，延续我们店的传统。”小姑娘信誓旦旦道。“我会成为精英们的一员，我会努力，直到强到可以改变规则。”

“加油吧。”大叔说，他心里很清楚，在现有的社会规则下，不会允许他的女儿成为能改变规则的那个人。

即使有一丝希望，但那希望也随着乌托邦系统，脑内终端的推行，越来越渺茫。

阶级已经固化了，通向上层的那扇天窗，如今只剩下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餐厅外，已经走出很远的菲利普员工，回头看了一眼那老旧的店铺。

“哎……”

他无懈可击的标准化微笑终于松懈了下来，只留一声叹息。

公司的规定，公司的标准，真不是人的玩意儿啊。

——

“好好活着，好好生活，其他的不要想。”微胖的大叔躺在病床上，胡子和头发都白了不少。

当年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她握着父亲的手，点着头。

微胖的大叔带着遗憾离开。

姑娘放下父亲的手，为他蒙上被子，转过头来，她的眼中充满了怨恨。

【你的愤怒值已到达200分，精神值下降了60%，虚拟净化系统已解锁。】

这时，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金色弹窗出现在眼前。

【被压迫的精神需要解放，人们的情感需要得到自由。从现在开始，你被聘用为《美味快餐店》的店长。使用天然食材是你的职责，净化顾客的忧愁是你的理想。更重要的是，你将成为黑暗中的反抗者，治愈这个时代。】

……

【系统新旧版本已合并完成。】

季乐猛然惊醒，反应过来时，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他盯着手指间，小小卡片已经失去光芒，变成了最普通的那种游戏副卡。

“带回去吧，总部会鉴定一下，阴时雨他们可能会寻觅一下适格者。”白天也走了过来，她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声音也有了底气。“不知道这个餐厅箱景能干什么，给大家提供补给吗？”

“对了，餐厅里这些躺着的客人也得善后一下。”

季乐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你的情绪值有点不稳定，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季乐长呼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们……我们联系总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