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宋飞尘的日常(1 / 1)万里窗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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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沈梦妍和兰云那两个令人不省心的丫头送到沈家人手里,宋飞尘便自顾自地挑着两桶满满的山泉水回自己的铺子。

打得野鹿他卸成了各种部位,有的挂在腰间有的挑在担上。血水已经洗了干净,还用盐搓过,只等下一步的处理。

不得不说,宋飞尘出行一趟,行头还是挺多的:一个有各种东西的大包在背上背着,肩上挑着担,担上挂着两桶水,担里藏着一把剑。

别说,还有几分像那个任劳任怨的某流沙河大将。

“飞尘!回来啦?”直接招呼的是宋飞尘的邻居——隔壁铁匠铺申象。

申象是个土生土长的铁匠,为人实在,别人出一分的钱他出二分的力。人也长得壮实,笑起来有几分憨厚。不过他一张嘴就完全破了相:“我还以为你个崽子会被熊给叼走了呢!哟,这是啥?鹿腿啊,好家伙,够肥,一会来我这喝一顿!”

他快成为口头禅的粗话伴着唾沫星子从嘴里喷出,宋飞尘也毫不在意地擦擦脸,从腰上解下一条肥硕的带皮毛的鹿腿给申象。

宋飞尘高喊:“行!你个老蔫子等我一会!”

两人互损和嘴臭已经成了日常,而在外人面前宋飞尘还是个佛系好青年,只是在这个铁匠面前,另一面完全展露出来。

宋飞尘拉开铺子的门,直接就走进去。

因为让旁边铁匠帮忙看着,所以也就没锁门——他平常也不怎么锁门。反正铺子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索性也就一直把那个锁挂在门上,现在都生了一层锈。

这个地段比较偏,盘下来也没花多少钱,所以较之其他铺子里拥挤的处境,这间就显得宽敞了些。

一进门是一间,再往里又是一间。再往里就到了街外,是一大片临河的空地,被宋飞尘用篱笆围起来作一个小院子。不像隔壁隔壁的竹篾匠,是为了养鸡的副业,宋飞尘是单单纯纯圈起来图个方便。

原本这边都是取河水生活,但人一多起来,河水就污浊了。所以宋飞尘就牵了个头集合人力资金,在不远处打了口井,这才免了跑很远只为打水的日常。

宋飞尘是能懒就懒的。

他一进门把东西随意丢在一边,扁担靠在墙角,野鹿的残余放在灶台上,大包放在桌上。两手拍拍灰,再拍拍身上,就算做清理完毕了。

外面这间屋子里是主屋,无论是做活,接客,吃饭,都挤在这里。里面那间是带了口窗的卧室。

如果不是宋飞尘的坚持,这屋子是不会有窗的。他和房顶犟了好几天,然后硬生生在墙上凿了个洞——奇形怪状的不能算窗,只能算个洞。

宋飞尘已经先下手为强,而房东也只能无奈随他去。

他把木门一拉,满面笑容就走到了隔壁铁匠铺。

铁匠铺和他屋子格局也差不多,不过外面屋子只为打铁服务,墙上还挂着铁匠申象的各种作品。

申象已经摆好了食材,冲他瞪眼。

“怎么,还要我做?”宋飞尘看他正襟危坐不像会动身的样子,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铁匠今年四十五,还是光棍一条,宋飞尘尝过,那做出来的菜是真像火炉里轰轰燃烧的煤块,又硬又焦。所以申象都是去店家吃,赚得钱有七八分都用在“维持生计”上了。

后来宋飞尘搬来,申象就经常让宋飞尘做菜了,而他提供食材,接着两人凑一块搓一顿。

“如果不是我手笨学不会,哪要你动手,多不好意思的。”申象摸摸脑袋,帮他把火炉生起火,接着拿出自己打的各种厨具。

“嘿!说是这么说,吃的时候,哪会见你少吃了?再说,我就不信这燕尾城‘巧手申’能学不会做饭?”宋飞尘瞥他一眼,手上动作丝毫不慢,热锅,过油,入菜。

兹拉兹拉的油烟升腾而起,呼呼的风箱在那吹着。

“别说,这火炉加风箱不知道比灶锅好用多少倍!老申,火小一分。”宋飞尘颠着勺,眼瞅见肉片翻卷,打算加入其它辅菜。

宋飞尘负责做菜,申象在一旁打下手。

申象减慢了鼓风箱的速度,摇头道:“也就咱俩这样了,寻常百姓家谁装得起火炉?再说了,这大火的时候,平常人怎么握得住锅把?也就你小子武功高,不怕烫了。”

火舌顺着锅底往上爬,直直爬到那个握着锅的手指上。

手指蜷缩了下,也没表现出丝毫的不自在,依旧握着锅把,它的主人笑着说;“也是,条件太苛刻了。”

然后宋飞尘话锋一转,惊疑道:“老申不对啊,你今天怎么还没损我?往常这时候我已经被你说了起码不下三句了。”

“我看你就是上剑不练!”申象笑骂。

“诶,舒服了。”

申象笑容转瞬即逝,严肃道:“说真的,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小子照顾好自己。明天的菜我给你买好了,一会你拎回去,知道你小子不肯早起赶早市买菜。”

宋飞尘手上动作顿了下,说道:“不要紧?钱够用不,我自己在这用不到什么钱,你带点上路。”

“滚!”申象站起来踹了下他屁股,“也就去北方一趟,官府来消息说是我妹妹找到了,我得去看看。”

“北方?听说最近不大安宁啊。”宋飞尘被踹的时候手上丝毫不动,彰显了作为大厨的基本素颜。

申象吸了口气,声调扬高:“我天!小子你竟然关心国家大事了?太阳呢?哦太阳落山了,难怪……不要紧,短时间打不起来。而且我又不去很北的地方,我酒还没喝够呢,怎么能出事,你小子别咒我!”

“那提前祝你万事顺利了。”宋飞尘翻个白眼。

因为都是炒菜,没过多久,四个菜就做好了。

申象铺子里没桌子,二人便如往常,在火炉的边缘上摆开阵势,就着残温吃的满脸通红。

夜幕逐渐挂满星辰,铁匠铺里也走出一个摸着肚皮的满足的身影,他边走边喊道:

“老申明天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快滚。”

这老申,宋飞尘笑着低头,看了看篮子里满满的菜,搞不懂这明明挺好一人怎么就一直打光棍呢。

也就宋飞尘会自动无视申象的缺点了:四十五了还一贫如洗,不爱干净,脾气大,爱说脏话。

别看上述他俩对话看似正常,实际已经不可描述了大部分“语气助词”。

宋飞尘步入了自己的铺子,先把油灯用火石点上,接着带上了铺子的门。

浪也浪够了,该干活了。

宋飞尘瞧了眼桌上那个包裹着蜡纸的物件,挪了挪两个装满水的木桶,走了过去。

蜡纸逐渐伸展而开,是一个动物的皮毛。

银白色的毛发根根通透发亮,哪怕是晚上也显得灵气十足。宋飞尘扯了扯,弹性和韧性也极佳。

这是一头雪狐的皮!天知道在江南弄到一头雪狐是多不容易的事,那是只会生长在四千米高的山巅的生物。而且更暴殄天物的是,竟然还是一头死的。

老实说,能接到这样珍贵的单子实在是他走运。宋飞尘因为半路出家做皮匠,也没什么祖传的手艺。刚开始鞣皮的技术是烂的没话说,不仅不赚钱,还赔钱。

现在好歹能混口饭吃——和某个混不下去只能靠后院养鸡的竹篾匠不一样。

这种行当实在冷门难做,一个城有一家就不错了,所以宋飞尘阴差阳错也就垄断了城里的生意。哪怕一家一年去不了一次,那么大一座城,那么多人,堆积下来,总有他一口饭吃的。

久了,他也捣鼓出不少哄人的名堂,还真有点正儿八经的皮匠名声出来。

宋飞尘定了定心思,摊开这张皮,从角落里拿来一个用了好久的盆。

这木盆是照顾邻居生意而买的,质量还算尚可,也就每周都去修一下,谁叫是那个竹篾匠出品。

盆上已经积留了一层不可名状的保护层,以及驱散不去的腥味。

宋飞尘贴近盆底嗅了一口,两眼翻白地咳了两下。

平常他是注意不到的,但谁叫他今天刚洗完澡,祛除了异味呢?

他思索了会,咬牙拿出自己的洗脸盆,说道:“第一笔大生意,可不能把人家皮毛给弄坏了。那就勉勉强强牺牲掉你吧,小三!”

如果这个名为“小三”的脸盆会出声,它一定会说:“你把天沐山的泉水都用完,也洗不完你留在我身上的脸皮!”

银白名贵似乎还带着点淡淡清香(实际没有,都是宋飞尘穷惯了的脑补)的雪狐皮,被放在还没有洗的洗脸盆中。

“怎么办呢,现在用泉水的话,后面就不够了……没事,反正都看不出来,现在先打点井水用吧。”宋飞尘陷入了难题,但很快就被他“动脑子”解决了。

真是个聪明的奸商呢!

皮下的肉已经被刮了大多数,只剩下皮和毛,而且雪狐似乎也才死去不久,就让宋飞尘省了很多的力。

宋飞尘轻轻地洗着,手上不敢用力——虽然刚刚扯得时候力气不小。

洗了几分钟,他把水缓缓滤出,倒入废水桶里。

“哟小子,今天没鞣皮就洗漱睡觉了?”隔壁申象传来声音。

“我在做着呢!”宋飞尘黑着脸,觉得自己用干净的洗脸盆来做是吃了大亏。

以前他都是用木桶做,水声都是哗啦哗啦的,而这次稀溜稀溜的水量,难怪会误以为在洗脸。

一旁调好的皂液已经准备多时,被宋飞尘缓缓倒入这个洗脸盆中,灰白色的皂液逐渐没过了毛皮。

有时候宋飞尘也会用皂液来洗手洗脸,不过也仅限是有时候。

鞣皮的工序是单调而枯燥的,宋飞尘摇晃着的烛影在墙上映了一个时辰,才蓦得一消,屋内被黑暗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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