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宋飞尘一大早就跟着鸡鸣爬了起来,心情很是不快。
没办法,昨天晚市买的菜都被那个不速之客波及到,变成了碎碎。如果不是掉落在地上沾满了灰还被老鼠啃了不少,宋飞尘还能将就将就吃。
经过了昨天半夜的事件后,他发现邻居看他的视线都有点小心翼翼的。
看不出来,这个宋皮匠还是武林高手的?
鉴于以往的相处,他们对宋飞尘倒是还没有惧怕,只是蓦然产生了一种疏离感。
宋飞尘跟着人流在早市中游荡,左看看右看看。
别说,早市的菜就是比晚市新鲜!
“哟,曹叔,今天还在卖菜呢?”宋飞尘到了一个摊位,不由驻足打个招呼。
这个摊位与其他没什么两样,前面是泥石造的台子,卖家在后面站着或者坐着。泥台上铺了层布,摆了些自家田地里的蔬菜。
曹叔抬眼一看,不由乐了,说道:“破天荒啊,怎么从来没有早上的宋皮匠,今天早起来早市了?我看看天,现在才六点多,距你起来还有四个小时呢!别装你经常来的样子,我还不知道你。”
宋飞尘尴尬摸摸头,含混解释了下:“遇到了些事,昨晚买的菜没了,也就只能早上跑过来了。这是,曹叔你亲戚?”他注意到曹叔旁边还站着一位高挑瘦长,但肤色偏黑的少女,觉得有些陌生。
曹叔无奈说道:“这是小兰,你们得有两年没见了吧?她一有空就下地帮我干活,我怎么劝都不听,现在黑成这样。小兰都早市帮我卖菜,然后就去私塾念书了,你一直晚市来,见不到也正常。”
这番话也透露出一个消息:宋皮匠两年都没早起到早市过了。
是曹小兰!?
宋飞尘有些震惊,这姑娘怎么黑成这样了,身子看起来还怪结实的。
他更加尴尬了,说道:“原来是小兰啊……现在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看起来挺健康的。”他会想起两年前那个清清秀秀的白净小姑娘,不由叹息一声生活所迫,自己也被杀猪刀摧残成邋遢的样子了。
沈梦妍:呸,臭不要脸的宋皮匠其实是拿杀猪刀自残呢。
曹小兰静静地没有接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来都来了,那就直接在曹叔这买菜了。别的不说,宋飞尘对曹叔种得菜是极其放心的。小圈子里才知道,曹叔所种的菜,可是又水灵又好吃。不过曹叔也不图什么扬名,每天卖的钱够生活所需就心满意足,也就没去宣传什么的。
在宋飞尘拿菜的时候,曹叔插嘴道:“小宋啊,下回你直接跟曹叔说一句,我给你留些菜,早市散了顺路给你送过去不就好了?”
“这怎么好意思……”
“不是别的,我是担心你不是每天早上都能起来。”
“那就谢谢叔了!”
今天早上宋飞尘能够起来,还是依托于昨晚那个黑衣女子的打搅。他没入睡天就擦亮了,于是只得悻悻爬起来。
哪能每天晚上都有老鼠,每次捉老鼠都有人闯进来说住手?
念此宋飞尘便将大业托付于曹叔,心底里打算多付些钱。本来都是申象负责买菜,他负责做了两人吃。现在申象出远门,宋飞尘就只得另寻他路——正巧曹叔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矫情了。
告别了早市,宋飞尘找个早饭铺子吃了些油茶和饼,带着倦意回到了自己的铺子。
果然吃饱喝足了睡回笼觉是最爽的,躺在床上的宋飞尘懒懒地想。
……
不知道过了多久,懒宋被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叫醒。
“宋哥宋哥,起来么!我回来了!”
乓当乓当的声音引来了这条街的注视,让看到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小江怎么就去惹那人了呢?万一宋皮匠被吵到,做了些逾越的事又该怎么办。
如果在昨晚之前,有这样的场景没人会在意。但自从看到了昨晚的事后,街坊邻居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歪处。
不怪信任不坚固,只怪武艺太高强。
“再吵我揍你!”宋飞尘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起来把后门打开,鲜亮的白光透了进来。
看来是正午刚过的时候。
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往外退了几步,江广注意到这情况,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但脸上依旧是贱笑不变地走了进去。
本来门口是有门槛的,不过被宋飞尘嫌麻烦拆了——其实是被拌了好几次,气急败坏拆掉的。
江广移步换景……哦不,开门见山,直接就看到了宋飞尘躺在床上伸出来的脚。
“宋哥你还没起吗?这都一点了。”江广问道。
“别提了,”宋飞尘生无可恋地坐起来,看江广也是满脸疲惫的样子,心里好受了点,揉揉微疼的后脑勺,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正打老鼠呢,突然闯进来个黑衣女,要找我打架。然后就打呗,打就打,还拿刀。别说,实力还真的可以,有几招我差点就落败了。我猜是救人的事传了出去,才让我暴露。”
这都生活了三年,说暴露就暴露,对宋飞尘来说有点不真实感。
江广打量了眼宋飞尘的样子,恍然大悟,憋笑道:“我还以为你换发型了,没想到是被砍的。”
“去去去,人找来了没?”宋飞尘瞥他一眼,压低声音道。
江广凑近回答道:“来了,统共一百二十人,现在分成六个小队各自分开潜伏,只要暗令一响,两分钟内就能集结完毕。世子您的要求我可一点没落下,这一百二十人,个个是玄级高手,行伍老兵。出手狠辣,一般的地级遇上他们都得栽跟头。”
“干得不错。不过……你拿我令牌调兵的时候就没遇到什么阻力么?”宋飞尘问道。
要知道,宋飞尘鱼入深渊三年,早已与军中断了联系。现在朝中局势他也只知道个大概,也不知道老爷子的情况到底如何。现在只是一块表明身份的令牌去调兵,还要的精锐,当地现任统将就不会有什么不满吗?
而且宋飞尘当年对外是宣称暴毙而亡的,换句话说,这是个已经死去三年的人的莫须有的令牌。
“嘿嘿嘿,”江广笑了下,脸上流露出莫名的神色,“世子你这就不知道了,你的令牌想调距离江门州千里之外的江南的兵?想多了……诶诶别打脸,有话好好说。”
“那你说!”
江广躲闪了来自宋飞尘恼羞成怒的攻击,赶忙解释道:“世子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是正经的间谍。”
“不正经的间谍看得出来,人正不正经,看不出来。”宋飞尘面无表情说道。
我江广正经着呢!
江广继续道:“其实我们就是王爷无相军的一营,一块潜伏到这里以备后患的。怎么样,世子,没想到吧?所以,我也不是去联系上线,是去联系统领了……然后直接在各地拉了一百多口子来。”
“难怪你那么穷……还真是在自力更生啊,他们也如你一样么?他们在哪座城?”宋飞尘没想到老爷子这般放不下心,直接让一营的兵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着紧巴巴的生活,等候命令。
无相军是王爷手下最强军,总人数有三万。一营有五百人,算是不多不少了。
“他们……反正各凭本事吧,大部分好像过的还不错,永勤城,山泽成,正阳城都有,统领在正阳城当个工头。”江广说道。
看来像江广这种凭手艺养活不了自己的,还是极为少数的存在。
宋飞尘想到了什么,疑惑道:“等等,这都算归田三年了,还能挥得动刀么?”
“世子您可放心吧,兄弟们没有一个丢下手中的活,就等着干一票呢!”
江广不停地拍胸脯打包票,虽然语气有点不大对劲,但宋飞尘勉强相信了他。
“对了。”宋飞尘从床下翻出一个铁盒,那手艺一看就是隔壁老申的。
咣当咣当的声音,让江广有点心驰神往。
宋飞尘把铁盒与钥匙递给江广,含着笑意对他说:“打开看看。”
江广咽了口口水,手轻轻颤抖着打开了铁盒,里面闪出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
“这……这是给我的?”江广眼一瞟,手一掂,就数清了这个其貌不扬的铁盒里里面起码有几十两!
几十两啊,对平常做生意都是用铜钱为单位的江广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巨款。
跑个腿就能有这么多奖励,宋哥真大方!江广美滋滋地想道。
“你在想啥?”宋飞尘收敛笑意,猛地敲了下他脑袋,说道:“这是要你拿去捐给官府的,注明给城北福利院的。”
燕尾城的官府,联合沈齐梁三家,开创性地创办了收留孤儿的福利机构,目前还在试验阶段,上奏的奏折也没被在意过。除了培养死士,这年头还真没几个愿意去收留孤儿的,更多都是如野兽一般随意抛弃,任其自生自灭。能够成为乞儿还继续活下去的,都算是少数。
不过因为其创办初期处境比较困难,举步维艰,宋飞尘也就经常尽自己所能去捐献钱财。
“哦……”
知道这钱另有他用,江广也只能收起激动的心情,老老实实跑腿去城北了。
等他跑回来的时候,宋飞尘已经做好了一桌菜,笑着说:“还愣着干嘛,坐下吃吧。”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