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石阳洲的事,并不能影响到江南州的燕尾城。
只是蝴蝶轻轻煽动翅膀的时候,命运的齿轮便携时间的洪流轰鸣而至。
今夜对很多人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本以为县衙是所受冲击最大的地方,谁知那个赃物木箱,早已被放在了县衙门口。
匪徒们只是大笑几声,便拿走了木箱。
远处传来的厮杀声,让县衙里留守的衙役目呲欲裂。
但命令使然,他们不能出去。
……
宋飞尘持三尺剑,鲜血顺着剑上的云纹画着一朵朵娇艳的花。
杀得几十位匪徒胆寒。
在阵亡了一般但完全伤不到他的时候,他们的士气终于崩溃了,纷纷大叫着四散逃亡。
月光仿佛染上了鲜血,变为了粉色。
“竟然跑了,没意思。”宋飞尘微微皱眉,在燕尾城这等地形,匪徒漫无目的的逃亡的话,他一个人是难以追杀所有人的。
且不说匪徒狗急跳墙后,会对平民产生伤害。
他一声大喊:“江广何在!?”
屋里迅速窜出一个身影,正是江广。
他大声应答:“属下在!”
“你遣弟兄们去追杀这些歹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江广随之将食指拇指放在嘴唇中间,吹出了一道扭曲奇异的声音。
四面八方皆有哨音回应,并且还在往下传递。
正在逃亡的匪徒,一个个尽皆被暗中突然冒出的身影截杀,
明明空无一人的街道,明明我们围攻时都没有支援,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人呢?
歹徒们到死也想不到,是宋飞尘下令所有人不得插手他的战斗,而所有人早已如狼般盯上了要逃散的匪徒。
他们知道:几十名乌合之众,难以对杀上头的世子产生伤害。
但逃跑的肉,自然就能给他们吃了。
不到一分钟,逃亡的歹人便尽皆被消灭。
远处匆匆奔来几人,正是刚从沈家回来的老陈他们。
老陈远远摆手道:“世……大哥,沈……家安全!”
世子,沈梦妍,这两个词被他硬生生改口。
宋飞尘点点头,说道:“留十人看守,以防不测,其余人可以先回去了,这几天辛苦你们。”
“不辛苦!”老陈嗷嗷叫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老……老大哥那?”
老大哥是什么称呼。
“很快了吧,等我联系好,就可以了。”宋飞尘哭笑不得,他思索了下,回答道。
“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今天的开胃菜可勾起了弟兄们的血性,嘿!其他人都得羡慕死,他们不止一次抱怨身子骨都快生锈了,太平年间无用武之地。”
太平年间……这帮匪徒也敢直接进攻沈家,宋飞尘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天大的漩涡。
沈家的沈岩乃是御史中丞,正三品,在重文的大宋可谓平步青云了。
更不用提他最近圣恩正隆,这帮人也敢来犯,且官府没有丝毫表示,绝对牵扯到了更加顶级的权势阶层。
时不我待啊。
宋飞尘叹息一声,挥手散去了弟兄们,说道:“有空我们再聚!”
“是!”
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多年的行伍经历刻在骨子里,令行禁止,哪怕安逸的生活了三年也难以更改分毫。
宋飞尘环顾一眼,地上只留下一具具躯体和鲜血,他也知道,这燕尾城,可能很难继续待下去了。
如此大的事,怕是要直通圣上,那样的话,他这个假死的世子也会瞒不住身份,提前暴露在了朝中那些人的视野之中。
这非他本愿。
宋飞尘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一个小地方,岁月静好地搓搓皮,喝喝酒,哪想这纷纷扰扰都主动撞到他身上。
现在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他也“死”于匪徒的突袭之中,那样便能金蝉脱壳,洗脱嫌疑。
否则几十位匪徒埋伏一个皮匠,皮匠还不知所踪,任谁都知道这里面必有蹊跷,会去深究。
如果他也死了,那就只是江湖恩怨寻仇,便能从中摘身,与这帮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洗脱干系。
不过据推测,这件事很大几率会被燕尾城的府衙压下去,只报给他们的上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飞尘还是打算现在先隐藏自己。
至于是否要留在燕尾城……他看了看系在腰间的那个桂花味的香包。
“喂,大叔,这个成熟的桂花片可是和你一样醇厚诱人哦!”
耳边好像传来这么一句话。
这个丫头。宋飞尘苦笑一声。
那就留下吧。
宋飞尘哼了两句歌,是他家乡的歌谣。
进屋子收拾了一番,带上钱财,换了身常服。
找了个体型相近的土匪,把自己的皮匠衣物给土匪换上,对旁边的江广说了句:“记住,现在开始,我,死了。”
次日,皮匠宋飞尘死了,死于抗击匪盗的消息传遍全城。不少人感慨其热血似火,侠肝义胆。官府为其尸体厚葬,埋在晴莎湖边,不少人前去祭拜。
而世子宋飞尘,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