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红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为什么叫叶贞?难道她真的回来了?”
薛安目光落在叶贞脸上,叶贞毫不露怯的回瞪回去,怕他看出端倪,眼中并不敢流露出太强烈的恨意。
她在睡梦中死去,她以为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她就成了明心。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死了,世人给她冠上自杀的罪名,这太可笑了,她明明只是睡了一觉。
虽然生活中有很多不如意,但她依旧充满希望的活着,即使被抑郁症折磨,她也从未想过放弃生命。
如今一个自杀就抹去了她在世上存在过的痕迹,剥夺了她辛辛苦苦维持的生命,而凶手依旧逍遥法外,享受着世人的追捧。
“薛安,梁燕然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有真心爱过她吗?”叶贞轻轻开口,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薛安并未回答,望着她的目光深沉而诡异,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和他在一起两年,她从未看透过面前的男人,他像是戴着一张厚厚的面具,你永远也不知道面具后是什么表情。
叶贞苦笑一声,能亲手掐死她的人,还需要答案吗?
“梁燕然只是一个替身,你爱的那个女人、叫阿雨。”
话音落地,那个从来温润优雅的男人,眸光忽而阴冷,透着浓浓的杀机,那张完美的面具上,裂开一道缝隙。
叶贞倒退一步,苦笑着摇摇头。
果不其然以前只当她是幻听,从未往那方面想过,是他伪装的太好了,然而真相,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百倍。
明镜指尖忽而轻颤了一下,轻轻垂下眼帘。
嘴角勾了勾,凉薄而嘲讽。
十足的荒唐、十足的可笑。
“梁燕然?”男人轻轻眯起眼睛,目光深沉而危险。
梁燕然不是被你亲手杀死了吗?我叫叶贞,是她托梦给我,来找你报仇的,一命还一名,天经地义。”叶贞斩钉截铁的说道。
“叶贞?”薛安勾了勾唇,“巧合吗?”
梁小红忽然怪叫了一声,惊恐的望着叶贞:“你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叫叶贞,是替梁燕然报仇的。”
“你骗人,梁燕然是艺名,她本名就叫叶贞。”梁小红紧张的吞了口唾液,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还是个少女模样,五官不是很出众,顶多是清秀佳人,但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妩媚的气质才是最吸引人的,当初这个女孩被她发现鬼鬼祟祟的跟踪她,逮住了之后这女孩死活不开口,本来长的不合她的审美,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最多只能演个丫鬟,但当时正是她身上的气质吸引了她,尤其那双倔强的眼神,像极了某人,她才动了心思把人留下。
现在想来,她蓦然惊出一身冷汗,从一开始她就是为梁燕然而来。
“是吗?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才托梦给我,不让你们两个的阴谋得逞。”
“清者自清,梁燕然的死跟我和薛安没有一分钱关系,就算警察来了,我也这么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梁小红话音刚落,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推门走了进来,掏出证件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是朝安区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案,薛安和梁小红涉嫌故意杀人,你们谁是薛安和梁小红?”
警察威严的眼神环视一周,叶贞指着薛安和梁小红:“就是他们两个。”
警察点点头,走过来对薛安和梁小红说道:“请两位配合一下,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
到了这个时候薛安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他不是被指控谋杀,而是被请去派出所喝茶,笑着说道:“警察同志,我是公众人物,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能不能不戴手铐,然后请容许我戴上帽子和口罩。”
他言谈间极有修养,仿佛拒绝他的请求是一件多么过份的事情,警察转身询问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再扭头,警察点头同意了。
考虑到对方在社会上的影响力,他的提议可以接纳,何况如今只是报案,按流程传讯嫌疑人,没有逮捕令是不能暴力执法的。
只有在对方拒不配合的情况下,警察才能使用特权,如今对方礼貌至极,警察也没有理由为难对方。
梁小红惊了一瞬,大喊道:“薛安,你怎么能乖乖被警察带走,万一被媒体拍到,你的名声就完了。”
薛安温和的笑道:“清者自清,我相信警察同志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可是。”梁小红还想再说什么,薛安眼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梁小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要出口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两人被警察带走,薛安路过明镜时,笑着瞥了她一眼:“祝小姐,今天受教了。”
明镜并未看他,目光盯着脚下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薛安眯了眯眼,随着警察一道离开。
“祝明镜,你给我等着。”梁小红撂下一句狠话,十分不甘心的离开了。
而明镜作为报案人,要跟着警察一起去警局做笔录,叶贞也要一道去,除了谋杀罪,她还要控诉梁小红绑架罪、拐卖罪,她搜集了那么长时间的证据,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两人。
吴小橘和蓝卉心被作为证人也带了回去。
曲飞台蹙了蹙眉,和白子琰对视了一眼,白子琰说道:“你的身份不方便插手,我找我表哥帮忙。”他姨家表哥在警务系统工作。
“谢了。”
白子琰白他一眼:“你要脸不要,明镜是我朋友,轮的到你来道谢?”
曲飞台没理他转身就走。
白子琰小跑着追上来:“哎哎你生什么气啊,小肚鸡肠的家伙。”
两人走出包厢,正看到警察拖着赵合强还有周总走了出来,白子琰看到两人上去一人给了一脚:“艹你的,敢动老子的人,送你们见阎王。”
警察呵斥道:“你干什么?”
当着警察的面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白子琰哼道:“这两个人是社会的渣滓,专门残害未成年少女,作为社会大好青年,难道不该惩罚恶人,替天行道?”
“做了坏事,自会有法律惩罚他们,不能动手打人。”
白子琰立刻说道:“警察叔叔您说的对,那就让法律惩罚他们,最好坐一辈子牢,别出来继续残害无辜少女。”
被一个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年轻的男警察脸色有些不自然,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法律自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容不得外人妄加评判。
“抱歉警察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曲飞台扯着白子琰退开一步,警察带着人离开。
白子琰看到被警察带出来的祝湘湘,冷笑了一声:“这都第几回了,恩将仇报总得有个限度吧,明镜实在是太善良了,一次次放过害自己的人,要是换了小爷,先揍个满地找牙再说。”
祝湘湘脸色僵了僵,深深埋着脑袋,不敢看白子琰和曲飞台。
祝湘湘在看到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完了。
明镜这次是动真格的,她虽然放过了自己,但法律不会放过她。
这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她做的事情是违法的,如果成功了,她不会意识到是犯罪,只会越陷越深,直至酿成大错。
明镜走出皇冠会所,忽然怔住了。
下雪了。
雪花纷纷扬扬,漆黑的天幕下犹如天女散花一般。
她怔怔的望着天空,伸出手掌去接。
雪花沁凉,落到白嫩的掌心,晶莹剔透,犹如水晶一般。
分不清是她的手凉,还是雪花更凉,雪片在她的手心里好一会儿还没化。
明镜收起手掌,雪花融入掌心,凉意透过四肢白骇钻心入肺。
不知是风更冷,还是心更冷。
薛安上警车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立在阶梯上,伸手去接雪花,眉目温柔如画,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朦胧绰约。
她说雪花自由而干净,纷扬飘洒于天地间,轻盈剔透没有重量,但却融于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润泽万物,奔向汪洋大海。
“我们去瑞士定居吧,那里有终年不化的雪山,有自由的滑雪场,我们在雪山下盖一座小木屋,养几匹马,钓鱼骑马,人生好不快哉。”
女人温柔快意的声音言犹在耳,雪不是白的,是鲜红色的,那是被她的血染红的。
此刻女人的模样与阶梯上的白衣少女逐渐重合,少女察觉到他的目光,转眸望了过来。
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他望到了那双眼睛深处的讥讽和凉薄。
薛安怔了怔,然而下一刻,他被警察毫不留情的推进了警车内。
他连忙扒到车窗前,车窗上被冷气哈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少女身影被雾气隔绝,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一如十几年如一日的梦境中,那道朦胧的身影。
他抬袖去擦车窗上的雾气,车子发动了,少女的身影不见了。
他疯了一样把脸贴在车窗上,神情焦灼迫切。
他突然的行为吓了警察一跳,警察扳着他的肩膀,冷声道:“老实点,别耍滑头。”
薛安哈哈大笑起来,他被警察反剪双手摁在车座上,脸颊贴着座椅,他却毫不在意,兀自苦笑,神情状若癫狂。
“是她、她回来了。”
明镜做完笔录出来,雪已经停了。
她站在警察局外的屋檐下,指缝间,佛珠略显急促的拂过白嫩的指尖。
一件大衣落在她的肩头,抵御寒风,带来丝丝温暖。
曲飞台盯着她的指尖,微微蹙眉,他什么也没说,默默的陪在明镜身边。
“你喜欢下雪吗?”明镜忽然开口问道,她的声音比这寒夜的风还要凉上几许。
曲飞台怔了怔,明镜很少主动跟他说话,听她如此问,曲飞台心底微喜,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喜欢雪花的干净自由,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仿佛能洗去这个世间一切的污垢肮脏。”
明镜扭头看了他一眼,夜色中,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怔然。
曲飞台紧张的手心冒汗,却不敢回头,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陷了,只能勉力维持自己的高冷形象。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说的。”
曲飞台很想问那个人是谁,但他知道,问了明镜也不会说。
“你见过红色的雪吗?”少女的声音遥远的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空灵而飘渺,挟着雪一般的冷意。
红色的雪?
曲飞台摇头:“怎么会有红色的雪?”
明镜弯起唇角:“我曾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