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柯宇的频道却还在上一个环节。
“江筱禾,我的工具人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的,就刚才你那老鹰捉小鸡一样被迫过来替我解围的意识和水平,别说工具人,放在我们傅式集团,你连……”
江筱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他把剩下的字给说完,连什么?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等着吧,傅柯宇,如果他果真这么说的话,她今天势必要和他血战到底,拼出个你死我活。
如果说女人瞪人的时候最具万种风情,反而起不到什么威慑作用,但这似笑非笑地样子,却能让人深切地感受到对方来自心底的愤怒之情,不知是不是因为傅柯宇也察觉到了江筱禾情绪的波动,他话说到这里一下子就停住了,似在忌惮什么,很快,过了不到两秒,他改口说道:“放在我们傅式,你连这个月工资都拿不到。”
呼。
江筱禾心底的气释放出来,一下子轻松很多。
不知是她的眼神拿捏了他,还是他的改口拿捏了她,又或者是双方都把对方拿捏地死死的,总之这一关算是大家勉强都没什么损伤。
说到这里,傅柯宇才终于跟上了江筱禾的节奏,面对她关于事情进展的质问,他现在也没有细说,只道:“江筱禾,这件事比你想象中复杂,也比你想象中危险,好好地当你的上班族,想想怎样在你们领导面前展示才华、升职加薪,而不要试图掺和进来,深陷其中。”
江筱禾发誓,这绝对是认识傅柯宇以来他说的最像人话的一句话。
虽然他拒绝了和她共享消息、共同进退的要求,但她能感受出来,他是站在她的立场做的假设,充分考虑到了她的人身安全。
可江筱禾没办法不掺和进来。
“我不早就被你牵扯进来了吗?”江筱禾说道,“从小花园蓄意砸到你车窗上的碧玉仿古殇,到山河酒楼被人暗中藏好监视摄像头的金匮直万币,再到罗欣然舞台失事的罪魁祸首青玉召夫鼎,三件大事,我件件在场,这是我不想掺和就能不掺和进来的吗?弯刀黄的展品会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去参加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让我离得远远的,别掺和进来呢?”
江筱禾讲的头头是道,说的句句在理,十分清醒地从事情发展的全貌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她每讲一句,傅柯宇的眉头就更皱一层,直到他眉头已经再无法往里面挤了,这个时候,他才对江筱禾讲到:“江筱禾,当初是单赛道,现在不同了,既然新闻你已经都看过了,那你应该能清楚地认识到,现在已经从单赛道变成了多赛道,一旦被查处人意识到这是个局,他中了我们的圈套,你觉得他会放过下套的人吗?哪怕我的人把事情办得多干净,但是江筱禾,只要有一点危险的可能,你最好就乖乖待在圈外,别再给我横生枝节。”
前半段江筱禾还觉得有些动听,怎么到了最后总结陈词的时候总觉得心里面没那么得劲呢?什么叫横生枝节,难不到不是该说“别再让我担心”了吗?
江筱禾没有等来狗血般的电影情节,反倒又让人给当着面数落了。
别看傅柯宇用着“老年机”,但互联网冲浪的本事似乎与生俱来,网上但凡有什么新词热词,他都知会一二。
似笑非笑地表情再次回到江筱禾脸上,于是傅柯宇也再次卡在了关键的说话位置。
江筱禾想,但凡他说出“我只是单纯地数落你”“我只是单纯地批评你”“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不行”等等类似的话时,无论是哪一条,她都要和他血战到底,拼出个你死我活。
这回傅柯宇没有及时把剩下没说的话补充完全。
江筱禾笑着平静着波澜不惊地逼问道:“你只是单纯地什么?”
只听傅柯宇忽然笑出声,说道:“江筱禾,我不单纯,刚才是口误。”
“那你不单纯又是想要干什么?”江筱禾问道,而后后知后觉起了心灵感应,想要把问题给收回来。
可傅柯宇带着明显目的性地眼光已经侵略过来,她避之不及,也覆水难收。
好在他根本没有把江筱禾的问题放在眼里,一点要开口回话的意思都没有。
那就好,江筱禾心想,好险,要他刚才输出什么疯批发言,她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丝毫不狼狈地收场退场。
“江筱禾,既然你有意了解,那我就告诉你事情的最新进展,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傅柯宇松了口。
江筱禾道:“这就对了嘛。”
关于傅柯宇打算分享的这两个消息,在他刚把话问出口的时候,江筱禾的心里实际上就已经随之种上了两个猜测。
“让我先猜猜”,江筱禾说,“坏消息是,从那拨人手里获得的线索都和国外无关,至少现在还没有可以供你直接使用的有效线索。”
她停下来观察傅柯宇的表情。
猜中没猜中她看不出来,她从傅柯宇脸上只能读出“暴躁”两个字。
傅柯宇不接话,也没有给反应,江筱禾便又接着刚才的话讲下去:“至于好消息,那应该和玉璃凤云纹璧有关,我猜是那边的人坐不住,终于有了新动作,是吗?”
傅柯宇下巴微仰,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头发最中间的那一缕不走寻常路地翘了起来,看上去和他本人的气质十分相得益彰。
他看向江筱禾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江筱禾想,怎么,难道她猜的全中吗?
“全错!”傅柯宇毫不留情地说道,斩钉截铁,丝毫不顾及江筱禾本人的颜面。
这就尴尬了。
江筱禾没想到,不说全中,自己居然一个都没有猜中,那总还是能挨着点边边、不至于全错吧?
不等江筱禾问,这回傅柯宇主动说道:“坏消息是,那边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按捺不住,还没等玉璃凤云纹璧展出,就已经非法在市场攒好了价格,就在要面临交易的时候,被有关部门连同买家一网打尽。他们人进去了,我想要知道得答案无法再进行问询,所有线索全部断掉,甚至不知道他背后是否还有组织,敌暗我明的情况无法得到改变。”
“至于好消息,我放诱饵引出的那波圈内之人,他们身后的线索倒是让我十分感兴趣,好几张都是从未见过的新面孔,很有意思。”
好的,江筱禾获知了真实情况后才知道,“全错”都是口下留情了,她不仅是全错,还是完完全全的背道而驰。
可她很快又捕捉到一丝隐藏信息。
“傅柯宇,既然那边的人已经伏法了,那是不是也可能预示着上次的事情已能够告一段落,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傅柯宇道:“江筱禾,如果正是这样,我为什么要把它算作坏消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事情回到前一天,傅柯宇倚靠在符合人体工学设计的懒椅上,旁边沏着一小壶白茶,目光直视天花板,正在听取下属反馈回来的最新汇报。
在社会治安空前加强、法治建设逐渐完备的今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一直盯着的那拨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关部门严厉查处。
这个时候,那拨人和弯刀黄徒弟之间的联系正是若隐若现之间,谜题还未揭开但他已经更靠近事实真相。可线索却随着那拨人的伏法戛然而断。
如果人并未被一网打尽,事发突然且惩处严重,短期内那边不会再有新的动作,但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清除后患。
如果人已经被一网打尽,那些人法律意识淡薄,违法手段恶劣,受到相应的处罚再合适不过,他这边的事情也算有了了结。但是……谁知道下一个“因果”带来的蝴蝶效应是什么呢?
傅柯宇系统里的好感值至今为负。
尽管最近因为完成任务而积攒了不少的好感度,但前期被扣掉的分值数量确实不少。
他忘不了好感度第一次变为负数的时候,那是江筱禾强行解绑导致的好感度倒灌,那一天,他大白天走路遭突袭、商业谈判受重挫、正在建设的集团新址发生了工程事故,他浑身发冷、口齿不清、情绪崩溃、意识模糊,睁眼末日闭眼气绝,若不是超乎常人的意志力,那一天一定是他和人间的告别日。
他挺过来了。
系统告诉他,这些罪都是由他黑暗的过去衍生而来的“因果”。“因果”因他而生,随他而起,“因果”不灭,当下的苦难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无穷无尽、无边无涯。
他捏紧了拳头。
只有“好感度”可以抵消“因果”。
可如今好感度倒灌,“因果”不减反增,傅柯宇承受着双倍“因果”,所受磨难加剧、程度加深,剧痛如风起云涌般奔腾,心潮同翻江倒海一样颠扑,若再如此下去……
“聒噪,直接跟我说解决的办法。”
意识被身心双重疼痛所侵蚀,傅柯宇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当周身疼痛散去,意识逐渐回笼,双手恢复知觉,气息不再紊乱,傅柯宇已经在系统的指引下完成了操作。
系统最后跟他说的一段话是:“恭喜你升级为用户,用户拥有特殊的成长体系:以好感度为标准,任务完成积累好感度,任务未完成扣除好感度。此外,用户额外拥有点积分。注意:积分仅在积分商城兑换商品可用,当好感度为负数时,积分商城不向该用户开放兑换权利……”
他需要睡眠来回复精力,系统的声音在他耳旁逐渐淡去。
傅柯宇只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醒来后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把他强行解绑的女人算账,并且单方面通知她,她又被他锁上了,并且钥匙已经扔海里了。世界上只有他傅柯宇甩人,绝对轮不到旁人主动甩他。
当然,与“好感度”和近乎无限“积分”相关的事他只字未提,与“因果”相关的事他也只字未提,甚至由于在系统跟他通报眼下情况时他逐渐陷入梦乡导致最后几句话没太记清楚、所以对自己暂时无法使用积分商城兑换功能的事也没提,这个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在尝试过几次失败的兑换后才清楚认识到。
重新匹配后的傅柯宇生活轨道看似已经恢复正常,可他心底门儿清,有一颗潜藏的巨雷埋在深处好感度为负的他,随时可能因“因果”翻倍触发同上次一样的生死剧痛。
这一天果然很快就来了。
在傅柯宇自己从未有过清醒认知的直男式恶行深深触怒了江筱禾,本就不富裕的好感度因江筱禾对他的愤怒呈指数式下降、雪上加霜。
他仍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地点是在傅式剧场,好感度的骤降直接以自杀式的剧痛加载到傅柯宇身上。
他嘴唇翻白,口齿不清,四肢失去知觉,心脏近乎暂停,连呼吸都透着沉重的四死气。剧痛再次降临的同时,原本运转得像仪器般精密的公司忽然在每关键的环节都出了无法用逻辑解释的致命失误,自己远在三个行政区域的别墅房同时起火,大火将昔日的瑰丽燃成灰烬,而这一切不过是在短短的、甚至不足一提的时间内全部都发生了。
一直埋在傅柯宇心底的雷短暂而致命地爆发了一次。
那个时候傅柯宇才意识到,有些发生在他身旁无法用自然现象和逻辑解释的事情,它们裹挟着阻挠他命运的“因果”,以不显山露水的方式,一直存在。
到了现在,他基本能够断定冥冥中发生的一切,都和系统口中的“因果”脱不了干系
那严密布防的小花园里,明明四处并无高处,那碧玉仿古殇却似外星来物、忽地从天而降。向来身手矫捷、从未有过失误别院安防竟让疑似作乱者在眼皮子底下生生逃走,追捕无能。
不要让系统分配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