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筱禾摁灭了手机,心道:提醒你就算好的了,你还管上了我看见了什么?就算我看见了什么,我能亲口承认?
傅柯宇站在窗户边上,一边用吹风机烘干头发,一边隔着对面房间的窗帘守着那一处光亮。
窗帘透出的剪影上,有人拿起了手机,有人又放下了手机,那个身影在窗户旁边有所踟蹰,但终究是没有胆量掀开窗帘看上那么一眼,然后那身影渐渐从窗前离开,再然后,对面的灯光就灭掉了。
傅柯宇轻笑一声,终于收起了吹风机。
“装做没看见?江筱禾,真有你的。”
第二天一早,江筱禾五点半就醒来了,用战斗的速度洗漱穿戴完毕后,她第一时间打开窗户给房间透透气。
只见对面的窗户早已打开,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离六点还有十分钟,就算他出去得早,也不能够算成她的迟到吧?
正当江筱禾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开始补充清晨的第一杯水时,赤着胳膊的傅柯宇从对面的洗手间走了出来,八块腹肌迎着朝阳镀上一层绵绵的金光,还是昨天那条运动裤,可又不像昨天那条运动裤,仿佛多了几分耀眼的魅力,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多。
八块腹肌来到窗边,两手撑在窗沿上,他向外探了半个身子,对着江筱禾就是一个微笑:“江筱禾,早呀。”
江筱禾水也不喝了,机械地应声附和:“……早。”
然后立刻背过身子就把窗帘一拉,眼不见为净,大清早整的那么隆重真的好吗??
六点钟,江筱禾准时出门,傅柯宇已经穿好了恤和蓝色的外套站在门外等候着她。
傅柯宇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默默地看了江筱禾两眼,便领着她往那边养着奶牛的牧场走去。
江筱禾第一次亲自动手挤牛奶,虽然比想象中辛苦很多,但看着眼前满满一杯自己挤出来牧场鲜牛奶,心里说不出有多满足。
“傅柯宇,这是我今年以来吃过的最有意义的一顿早餐。”江筱禾说道。
傅柯宇可没有参与挤牛奶的事情,看样子他也弄不明白这么一件劳累的差事到了江筱禾那里就变成了一件趣事,还不亦乐乎,甚至跟他相约下次再来。
他接过牛奶的时候还好好的,不一会儿早餐一用完,就指使着江筱禾回去冲个凉:“你身上这个味道……”他说道,“休想上我的车。”
行吧,江筱禾也不跟他计较,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看马的地方,来时的路她记得清楚,那边也有可以临时寄存马匹的地方。
她决定骑马回去。
“傅柯宇,我先走了。”
取马、上马,熟悉的手感,熟悉的自由,这回还没有傅柯宇那个拖油瓶在后面,江筱禾别提有多自在。
骑着骑着江筱禾就有些自得,似乎已然忘却在这个领域自己仍是新手一枚,以至于前面石头她没有看见,马儿也没有看见,马失前蹄一阵嘶鸣,饶是江筱禾拽牢了马缰,身体也不由地被惯性带着被失控的马儿在空中甩了一圈。
马儿在原地嘶鸣,四只蹄子毫无规律地在空中乱舞,马背再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江筱禾的手被马缰勒地通红,双腿凌空,找不到一个可以着力的地方,最多再有三十秒,三十秒内要是马儿还无法冷静下来,她就只有弃马纵跃,找个安详的姿态滚身落到草地上。
江筱禾越来越没有力气,身子在半空中被马儿甩过来甩过去,她紧紧盯住不远那处没有障碍物的草地,心里默默地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马儿的喑鸣声,一阵阵马蹄声离着她这边,越靠越近。
黝黑的骏马绕着她和马儿饶了两圈,一只大手忽地出现在眼前,“江筱禾,过来。”
话毕,那只有力的大手忽的在空中一挥,江筱禾整个人被他揽过,手里的缰绳随之立刻松开,她稳稳地落在另一匹马儿的身上。
一捞惊魂,江筱禾迟迟没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直到那只失控的马儿被闻声赶过来的工作人员给收服,江筱禾才忽的放松了身段,妥帖地靠在身后那个安全感十足的怀抱中。
傅柯宇驾着马儿缓慢地行走在通向平房的必经之路上。
“江筱禾,吓傻了??”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江筱禾这才真正接受了自己被傅柯宇所救的事实。
由于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傅柯宇把人捞过来的时候,她侧坐在马儿身上,姿势并不规范,缓过神来的江筱禾有了后怕,当即用靠近傅柯宇的那只手紧紧抓住了他胸口的外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马儿给颠下去。
怀里的人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两眼,傅柯宇见状便低下了头。
两只水汪汪、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闯入他眼中,傅柯宇的动作明显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别哭,江筱禾,都成年人了,遇到点挫折就掉眼泪像话吗?”
江筱禾并没有哭。
刚才刺激惊险的一幕带来的后遗症也因为身后这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可靠而渐渐衰减。
她之所以眼中盈满水光,是因为……
“傅柯宇,你会骑马?”
是因为她貌似被傅柯宇给骗了。
这个混蛋,说好的不会骑马呢?
现在看来,他不仅骑得一手好马,还能单手骑马,甚至能在单手骑马的过程中徒手把她从危机关头的另一匹马儿的身上救下来。
傅柯宇沉默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只道:“是你这个老师教的好?”
吹吧你就。
江筱禾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
“傅柯宇,既然你会骑马,昨天为什么还让我带你?扮猪吃老虎,想趁机对我展开打击报复?”江筱禾有理有据地质问道。
也许是见装不下去了,傅柯宇也不再废话,沉默地载着江筱禾向目的地走去,一路无话。
江筱禾怎么可能就此打住。
抓住傅柯宇外套的手更是要攀到他的脖子上,质问他:“喂,傅柯宇,想活命就回答我。”
傅柯宇没什么反应,似乎她的威胁无关痛痒。
再江筱禾碎碎叨叨奶念了无数次以后,傅柯宇才久违地开口道:“江筱禾,你刚刚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不害怕吗,能不能安分一点儿,不要说话。”
江筱禾连忙说道:“怕什么,不是有傅大神搭了把手把我救下来了吗,再说,我江筱禾经历过的风险挑战比这多多了,要是你刚才没来我也能自救。另外,想要我不说话,你倒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呀,可别像个哑巴一样不开腔。”
傅柯宇又问了一次:“确定不怕?”
江筱禾答道:“不怕。”
“行,想体验真正的骑马吗?”傅柯宇问道,“要是想,就闭上你的嘴巴。”
哦?
这就有意思了。
江筱禾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这傅柯宇一看就是马术了得的,让他带着骑马……想想都很带劲。
于是江筱禾举手了。
傅柯宇道:“说。”
经过批准的江筱禾这才说道:“傅柯宇,能停停不,这个姿势等下骑马的时候不太安全。”
在调整好正确的姿势后,傅柯宇问道:“准备好了?”
江筱禾迎风答道:“好了。”跃跃欲试,眼中还透着好奇和憧憬,只是这景象傅柯宇看不到。
尽管如此,她还是能清楚地感到,这黝黑的骏马正在加速。
终于,策马驰骋的时候到了。
这马不知不昨天的马儿高了多少个等次,现下的速度几乎是疾驰的疯狂,两旁烈风呼啸而过,刮得江筱禾面颊生疼,可江筱禾丝毫顾不上脸上那点疼,她只觉得此刻放肆地奔驰在草原上,是无限接近自由的解放。
傅柯宇领着她好生体验了一番,什么叫做真正的策马奔腾。
他绕了些远路,最终在接近小平房的时候放缓了速度,江筱禾在经历过疾驰狂奔后也迎来抵达终点之前的心的宁静。
傅柯宇先从马上跳了下来,江筱禾扶着他的手向下一跃,许是在马背上颠簸久了,双腿竟有些发颤,如果不是傅柯宇及时伸手抱住了她,她本人此刻极有可能已经摔在了地上。
“江筱禾,你还好吗?”傅柯宇问道。
江筱禾点了点头:“嗯,我还好。”
只听傅柯宇又说:“既然你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那请问什么时候能够放开我?”
不知什么时候,江筱禾两只不懂事的双手居然自动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腰,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它结实还是因为它具有安全感。
她内心慌得一批,但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不急不缓地把自己的手从人家身上扒拉下来,末了还煞有其事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没站稳。”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拜你所赐,江筱禾,现在我也不得不回去重新洗漱。”傅柯宇言语中有些抱怨,在江筱禾看来,此刻他说的一切都对,没有问题。
“可不,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妹”,江筱禾笑着打着哈哈。
傅柯宇不知又从哪儿变出了一套新的运动衫,递给江筱禾,说:“换上,换下的衣服就放在这,洗衣房洗好之后我再转给你。”
“好。”
等两人终于再次碰头的时候,就是要离开这片美丽大草原的时候。
江筱禾扒在车门身上,依依不舍地说道:“我真诚地希望每个周末都不止两天。”
两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据工作人员所说,这一片是著名的风景区,他们这两天走过的地方不过整个景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还有很多的景色她都还没有涉足,好不容易来一趟,真是遗憾中的遗憾。
傅柯宇轻声说道:“别做梦,走了。”
于是,有再多的不舍,江筱禾还是不得不离开了这里。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晚餐的时间,江筱禾只在途中啃了一只苹果,傅柯宇更牛,早上那一顿饭生生管到了现在。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崭新运动衫从车子上下来,地点是傅柯宇选定的一家中餐馆。
餐厅经理早早守在了门口,见到傅柯宇的时候恭敬而熟练地叫了一声“傅总”,而在见到江筱禾的时候莫名楞了神,似乎对这位和傅总穿着情侣装的女人的身份有些吃惊。
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回了专业经理的状态,指引两人到傅柯宇事先就定好的包间。
江筱禾这回学乖了。
她四处打量,把疑似藏了摄像头的物件都翻了个遍,没有查到有任何可疑之物,也没有看到有任何一件物品同宝藏有关。
她这才安心放心地坐下来。
“江筱禾,你是不是放心地太早了。”傅柯宇说道,“菜还没上呢。”
怎么,上菜的时候也不能放过了吗?
江筱禾用湿巾纸擦了擦手,道:“傅柯宇,这不是还有你在嘛。”
言下之意,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他“傅总”的面子可就难保了,所以,上菜的环节呢,江筱禾基本可以放心,毕竟男人的自尊心不容践踏。
一顿饭平平安安地吃到了最后,江筱禾想起昨晚那两名壮汉的对话,问道:“傅柯宇,弯刀黄那边最近要不要叫人盯着点儿,还有昨天那两个人,他们和钟家究竟是什么关系,你都知道的,对吧?”
昨天是在外面,江筱禾也不晓得又四处有没有别人的耳目,只得回来找个相对保密的地方和傅柯宇把话说开。
傅柯宇讲:“那边一直有我的人在,至于昨天那两个家伙,之前运气好没有查到他们头上,但一旦和钟家扯上了关系,现在又和那小徒弟说不清道不明,我自是会安排人好好处理。”
据傅柯宇所说,这两人是钟家的“兵”。
钟家现有的两套业务中,靠海的业务是一摊,玉石的业务是另一摊,两边交由两个完全不同的团队独自经营,目前看来,这两胡子兄弟都是玉石生意这一卦的,平时少不了帮钟家打听打听消息、招揽招揽生意、培养培养线人。
至于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落入傅柯宇法眼的,正是那次傅柯宇全面围剿钟家时,从钟家走漏出去的消息揪出了他们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