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有何内涵,江筱禾再明白不过了。
傅柯宇在摆“傅总”的谱呢。
接过了平板,江筱禾对说道:“谢谢啊,小郭。”
……
傅柯宇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郭富城”,然后通过眼神和语言传达信息给江筱禾:“他叫小王,不姓郭。”
“谢谢啊,小王。”
江筱禾改口的速度十分迅速,毕竟她可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要怪呢,就怪小王这孩子长得太像郭富城他年轻的时候了,她不过是大脑中的一些回路一时间没有对接起来,就错把小王给叫成了小郭。
真不能全部都怪她。
说着,江筱禾的目光就又扫向小王。
真是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郭富城年轻的时候可真是吊打现在的一众青年爱豆,元气和实力并存,颜值和才艺皆赞,那一头秀发甩起来十分带劲,嘴角边上的两个小梨涡笑起来可真是要了人的老命。
面前这小王虽及不上郭富城的一般帅气,但女娲造人的时候,一定是把他和郭富城放在同一个模子里面给造出来的,不过郭富城的做工要精细一点儿、也要用心用情一点儿,因此在最终呈现出来的成品上还是又着比较巨大的差异,这就和手艺人们做玉器工艺品一样了,有好的,也有一般的,同时还有不怎么地的。
江筱禾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看着小王的目光逐渐变得火热。
可小王察觉到了,小王现在两手空空,只能把双手交叉放在了背后。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耳朵根,眼睛也不敢看江筱禾。
这来的莫名其妙的炙热空气很快就引起了傅柯宇的注意。
当他再次从平板电脑移开了目光,把视线投注到房间以内的其他两个人身上的时候,这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不安的氛围让他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小王,你先出去。”
小王好歹也跟着傅柯宇做了好几年的事情了,除了刚来的时候有些生涩,傅柯宇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如此慌张过。
得到了傅柯宇指示的小王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拔腿就溜出了傅柯宇的办公室,一个眼神都不带留的。
江筱禾的目光则一路追随着他出去,知道他迫切地关上了房门,将江筱禾那炙热的目光给隔绝在了办公室的那一块质量极好的房门背后。
只听江筱禾发出一声短暂的叹息声。
“哎。”
随着这声叹息的发出,平板电脑放在办公桌上的“噔”的一声也同时响起,江筱禾手中的平板还在,那么被放下的自然是傅柯宇手中的那一块了。
还没等江筱禾的目光从那块隔绝了她和小王的门板上挪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眼前,横亘在她与小王之间,为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又多增添了一道“门”。
傅柯宇弯下身子,低着头,脑袋都快碰到江筱禾的脑袋。
江筱禾不是不躲,可她的后脑勺已经被傅柯宇给握在了掌心,不能动弹。
“他有我好看?”
目光所及之处,每一寸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一帧。
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显得两旁略有凹陷的眼睛是如此的深邃,让人只看一眼就能沉迷其中,忘乎自我。
傅柯宇的好看,和郭富城是不一样的好看,他们是两种类型。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人没有办法把花美男和型男放在同一条标准线上进行对比,也没有办法把阴郁风和元气少年放在同一条标准线上进行对比。
如果观赏郭富城的容貌能让江筱禾觉得心情豁然洞开的变好,那么观赏傅柯宇的容貌时,就仿佛被勾动了心中的一团火,那团火当中少不了他平时惹她生气动怒的怒火,也少不了他那勾人面貌当中散发的荷尔蒙之火。
就这样,江筱禾撞入了他的眼睛。
眼中饱含着林林总总的些许情绪,有意外的和诧异的,有欣赏和心悦的,也有不爽和发脾气的,各种各样的情绪从四方八面涌了过来,在三维的立体空间里面,形成一副浩瀚又动人的眸中星河图。
正是这双眼睛,和傅柯宇的眸光迎面而相撞。
空气中灼热的、暗中涌动的情绪拐了一个弯,以另一种形态,打破了这片天地之中磁场的静态平衡,有什么东西从空气中迸发而出,带着绚烂的光彩闪烁着冲进了两人的眼睛。
江筱禾忽然偏过了头。
脸蛋擦着傅柯宇堪堪靠过来的鼻尖而过,差点就碰上了他的唇。
傅柯宇欺身而近,道:“江筱禾,现在能给我个答案了吗?”
什么答案?
刚才才一把接近了她的傅柯宇忽地松开了握住她后脑勺的手,虽然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也还是离得不远,甚至比平常相处时候的距离还要近一些。
江筱禾却像个失去了安全感的孩子忽然重新获得了自由一样。
她呼吸了一口没有被人桎梏的新鲜空气,别过头向傅柯宇望过去,两只眼睛当中的光华都还在,但又多上了一层疑惑,他傅柯宇现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傅柯宇用手指了指背后那堵门,道:“小王和我,谁帅?”
可真是像极了中学课本里面学来的“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原来他问的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在江筱禾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她的心中也无需多想就能形成答案,但她不愿把这个答案告知傅柯宇,至于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不想要助长傅柯宇的嚣张气焰?
于是她朝身边走开两步,进一步拉开了和傅柯宇之间的距离。
不能用他的美貌辐射她。
她还想多活几年命呢。
“恩?江筱禾?我给你看了这么久,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
她往旁边挪几步,傅柯宇就朝她挪开的方向挪几步,在追平了她拉开的距离之后,甚至还又拉近了一点点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筱禾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对傅柯宇说道:“傅柯宇,你能问点有意义的问题吗?你这个问题就像我问你我和泰勒斯威夫特谁美一样,没有任何的营养。”
“你。”
江筱禾话都还没有说完,傅柯宇斩钉截铁的回答就从嘴巴里面最有力量的地方钻了出来。
虽然只是无比简单的一个“你”字,却拥有着千军万从草原上奔腾而过的雄壮威视,让人觉得他说的话无比可靠、无比可信,没有一丝丝掺假的可能信。
江筱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给弄得不会了。
他脑袋里打什么主意呢?
片刻后,在傅柯宇的热切注视下,江筱禾终于正面回答道:“你帅。”
只见刚才还一副剑拔弩张凶狠模样的傅柯宇,忽然之间情绪就柔和下来,像是有层层的阳光铺洒过来,一层一层地叠在发端,眼睛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浩瀚星河也像找到了归宿,一下子就平和了,其中显现出一种名为恬淡的滋味,展现出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形象,看上去顺眼极了。
但还不至于到江筱禾愣神的程度。
江筱禾看了他几眼,只觉得自己就快遭不住,要再看下去说不定自己吃了秤砣要和他解绑的心会由于这无边的美貌而产生叛变的危险想法。
这举动看上去应该是取悦到了傅柯宇,也不知道戳中了他什么,看着她,傅柯宇眼眸一动,就在江筱禾以为他又要口吐什么狂言作乱的时候,傅柯宇并没有如她所想像的一般继续对她说话,而是拿起了身旁的对讲机,对那边的人吩咐道:“下回让小郭进来送材料。”
“为什么?”
傅柯宇把目光转向江筱禾,说道:“不是你要求的要小郭进来吗?”
得了吧,她不过是口误而已,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小王给调走啊,还不是因为他以为小王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颜值的无可比拟性。
切,心眼比绿豆小。
“傅柯宇,你们从前和古珠子镇的合作挺多的,后来就直接断崖式下跌,直到最近的半年,才又和芙蓉镇,也就是变了名字的古珠子镇建立了新的联系,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傅柯宇眼眸一抬,对江筱禾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我老子把他们镇子里的手工业经济给整垮的,断崖式下跌是因为双方的合作关系破裂、彼此不再需要对方;而为什么后来又和他们产生了交集,你可以理解为因果报应,他犯下的债由我来顶替偿还了,于是我们的合作就又开始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天意,我并没有刻意去寻求和他们的合作。”
江筱禾摇摇头,对傅柯宇的说法,她表示不认同。
“傅柯宇,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来‘父债子偿’这一套?你忽悠别人还行,忽悠我还真忽悠不到,事情真的如你所说皆是巧合吗?”
只见一丝苦笑从傅柯宇的唇边泛过,又很快消失在那张充满了男性魅力的脸上。
所谓“父债子偿”,他现在经历的这一切,不就都是江筱禾口中根本不会再在这个现代化的社会中存在的事情吗?
他的因果,很大程度上都是来自他老子的因,他自己揽下来承受的果。
自从他强势“接手”了傅氏,或者换一种说法,逼宫、篡权,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尽一切办法斩断了傅氏黑恶的根,看着傅氏在他的手里,一点一点地被洗白,一点一点的从冷酷无情的资本机器转变为有了些许人情味的正道产业。
他做慈善是为了抵消因果。
做那些明知会赔本的生意是为了抵消因果。
和那些曾经被他老子削地头破血流的人们称兄道弟,谈合作,用利益满足他们现在的需求,也是为了抵消因果。
如果“父债子偿”的说法不成立,他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好感度降低的时候所承受的因果倒噬的惨痛后果又是为了什么?
可眼前的江筱禾却什么都不知道,行吧,这些东西她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两样的呢?
傅柯宇对江筱禾说道:“我说是巧合,那就是巧合。”
行吧,他自己家的产业他自己最清楚,她在这里瞎操什么心,她是来找证据的,可不是来这儿和他表演插科打诨的。
江筱禾发现,在同古珠子镇,也就是现金的芙蓉镇重新建立联系之后,他们之间的每一笔合作,都是走的同一个渠道进行资金的流动。
无一例外。
合同上面对方显示的地址和姓名从未变过,那就是芙蓉镇的季氏。
说到底,他们就是和那天最后去逛的那家精品玉石店脱不了关系。
正如季老板所说,他就是芙蓉镇上现在的排头兵,货从他这里出,钱由他这里进,他就是一个巨大的中介机构,对内联络芙蓉镇上有些本事或头脑的手艺人和生意人,对外招揽声音,把芙蓉镇的名头像当初珠子镇的名头一样给打出去,引流成为了季老板带领一众镇上的村民发家致富的重要法宝。
合同上面有着每一批进的货物的详细信息,其中不止是文字和数字的信息,还有着影像的信息。那其中的照片,傅柯宇看在眼里,熟悉在心里。
山河酒楼的几乎每一件工艺品在他的眼中都是其他地方和其他人究其一生都无法超越的超然卓绝,他自己选下的东西,印象最深的人当然是他自己。
“这些东西竟然都来自芙蓉镇。”
傅柯宇神情严肃地说道。
他口中的“这些东西”,好些都是他曾一度看中舍不得换下去的心头宝,比其他年份或者供应商的东西在山河酒楼待的时间更久,留下的回忆更多。
虽然江筱禾并不认识这些东西,但她一听就明白了。
芙蓉镇,是有真水平的,这个水平说不定比他们自己吹嘘的还要高。
这时江筱禾才终于明白了那台在镇子上那些商家如此自信且极度自大自傲的脾性是哪里来的了。
底气嘛。
底气越足,自信便也扎根在更深一层的心底。
她又看看傅柯宇。
傅柯宇狂妄自大到如此程度,他的底气是否也真的如这些村民一样,能够强大到支撑他绝不倒下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