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筱禾知道,当傅柯宇看到手机上信息的一刻,自己身上的“冤屈”定会被洗掉。
可是……
“这是什么?”
这东西的出现根本就没有在福傅柯宇的预想之中,对于忽然出现在屏幕上的超出自己想象范围之内的东西,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正常的。
她不介意把手机多举一会儿,反正胳膊还没有酸。
江筱禾的努力是有用的。
因为她听见在那之后傅柯宇重复了一遍博览会的举办地址,这就说明,他最终还是把这个消息给看进去了。
“翡翠湾?”
傅柯宇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尤其是尾音捎带了些上扬的感觉的时候,传说中的渣男音也不过如此,而就算是传说中的渣男音,在穿透力和稳定性上面,比起傅柯宇来,也差上一些,只能说,他的声音,绝对是渣男音中的渣男音,也是渣男音中的上乘音。
尤其是这个“湾”字,尾音提高,但又不拖沓,听上去还有些耐人寻味。
于是江筱禾就着他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是翡翠湾没错,怎么了?”
翡翠湾这个地方,她也有所耳闻过。
坐落在一点五环和二环之间的一片别墅带之间,大隐隐于市,平时除非住户都不会往那边去,宁静悠远得很。
她曾经受同学之约,去了翡翠湾的附近,发现那地段地广人稀地根本就不像城市里面,附近开了几个零星的餐厅,每个餐厅的人居消费都高到让人咋舌。
于是江筱禾就不替那边的老板哭穷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这地方鬼都没有一个开餐厅不是谁开水赔本吗”的同情人家的想法,一餐过后才发觉,该被同情的是谁都好,反正不会是这边餐厅的老板,他们只会在少数的羊毛上面可劲儿薅,不仅如此,还能靠薅羊毛或者别的什么名目的买卖来让他们自己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又提起了这小众的地方,这些回忆自然而然就浮现在了江筱禾的记忆之中。
与此同时,只要有心,能够显然地听出傅柯宇和她,虽然说的是同一个地方,但两人的语气是截然不同的。
傅柯宇说的时候带点儿玩味。
而江筱禾说的时候呢,仇富谈不上,但捎带一点儿敌视的感觉还是有的。
“哦,你去过那里?”
话是傅柯宇问的。
翡翠湾这个地方,哪怕是土生土长的锦城人,也不一定能够知道那里,若非去过或者听说过些什么,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城市里面还有一处这样绝妙的地方。
江筱禾如实答道:“恩,去过一次,环境挺好的,在那儿办一次博览会,想必成本不会太低。”
凭借翡翠湾这个名字的定位,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周边配套设施的昂贵。
只见傅柯宇点了点头,道:“恩,这可是个给我创收的好机会。”
等等,他在说什么?
江筱禾抬眼向他望去。
这个资本家,锦城究竟还有哪处的地皮是他所没有能够染指过的?
紧接着傅柯宇又说到:“下周六?那就是还要让我们等一周,时间这么晚怎么行。”
是的,他是说的“时间这么晚怎么行。”
而不是说“时间这么晚怎么行?”
一个是陈述句,一个是疑问句,傅柯宇所说的陈述句是没有任何疑问语气的。
就在这时,他终于取走了江筱禾伸长了胳膊支在他眼前的手机,在通讯录上面翻了翻,然后一个电话就拨打了出去。
“喂。”
“下周六翡翠湾的地段我有安排。”
“合约已经签了?”
“那就提前。”
“你搞错了,是他们提前。”
“那就请他们另谋他处。”
他统共说了不到50个字的话,但“独断专行”四个大字已经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人物形象上面。
江筱禾不傻,她当然清楚,傅柯宇这是在做什么。
他在通过控制自己名下的地段产业,从而控制芙蓉镇筹备已久的玉石博览会的举办时间。
这事儿可干的太不怎么厚道了,江筱禾想,如果她是季老板,何愁找不到一个翡翠湾之外的地方如期举办自己的玉石博览会?
被人逼迫着提前博览会的时间,并且还是被收了自己场地费的人,怎么想江筱禾都觉得是傅柯宇这次做的事情不在理。
但回过头来看看,下周六的确太晚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隐藏任务的期限说不定也早就到头,而那个一直没有完成的任务,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期的完成。
她能够理解傅柯宇这么做的原因,但却不赞同他的做法。
“江筱禾,你看着我做什么?收起你的‘妇人之仁’,这种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傅柯宇挂断电话后,看到的就是江筱禾望着他的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于是也将利害单独拧了出来,希望她也能想他一样,当机立断,抓得住什么是主要的,分得清什么是次要的。
江筱禾刚才还认为傅柯宇至少有一部分的做法是可以理解、勉强称得上是对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这么一点儿能够被她理解的部分也变成了不对的。
这不就是破坏契约精神吗。
她真心地希望,季老板他们不蒸馒头争口气,千万别让傅柯宇这不讲契约精神的人把他们的钱给挣了去。
可她的希望似乎并没有被老天给听到,又或者说,尽管老天听到了她的希望,但老天并不打算鸟他,并且把天平给偏向到了傅柯宇的那一边。
不出一会儿,群里面就传来了新的消息。
消息的提示音才刚想,两人都还没来得及把内容看清楚,傅柯宇的电话就几乎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在江筱禾的注视下,傅柯宇一脸“你等着看”的表情,顺手就接起了电话。
“恩。”
“好。”
“周三我没有安排,可以。”
“不过,这个日子他们没有什么意见?”
“我知道了。”
没有开免提,手机的隔音效果也显然比现在世面上的什么橘子啊、橙子啊之类的手机好地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筱禾才对傅柯宇花大价钱买这么一个手机有了一丁点儿的认同之感。
听傅柯宇的说法,季氏,也就是芙蓉镇那边,并没有因为翡翠湾这边单方面提出了改变时间的要求而选择退钱,反而如傅柯宇的预料一般,选择了把博览会的时间进行了提前。
真是不争气哦。
这钱都能被傅柯宇给赚走,哎,人家可还是给他们挖了坑的,也要往下面跳,不知道的就算了,作为现在唯一的知情者,江筱禾都替他们觉得不值得。
傅柯宇刚才还把芙蓉镇与他们两个给划成了敌对的阵营,这可真有意思,他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是同一个阵营的人呢?
等他挂断了电话,江筱禾问出了自己的心声:“翡翠湾就这么好?宁愿改期都不换成别的地方?”
翡翠湾好不好相信傅柯宇的心中自有定论,人家的心中和傅柯宇一样也自有定论。
而芙蓉镇的改期,显然和翡翠湾的地段好不好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因为江筱禾听见傅柯宇说道:“合约规定,如果在指定的日期范围内取消预约,我们将会收回预定金额百分之七十的违约金。”
百分之七十。
天了噜,这不是黑商是什么,消费者权益法都还没有把这家伙拉过去坐牢的吗?
这种资本主义的耗子屎是怎么在锦城做大做强的,完全和人间正道相违背呀。
更何况这个百分之七十还不是普普通通的百分之七十,是翡翠湾这个地段的百分之七十。
江筱禾就算是只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将是多么庞大的太一笔天价违约金。
怪不得他刚才打电话安排下去的时候,这么的自信,还这么地笃定,感情是因为一切都在合约上面明码标价地写了出来,这就是他傅柯宇昧着良心讲电话还这么有底气的根本原因。
她看不起她,呵呵。
“规定的时间也没有要求时间一定要提前而不推迟吧?”
按理说,无论是时间提前也好,推迟也好,既然有对变数进行的约定,没道理只能提前不能推迟,既然这样,傅柯宇是怎么做到的让他们自己选择了提前而非是把博览会的时间朝后面推呢?
多点时间可以准备难道不好吗?
非得把时间往前面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想到这,连带傅柯宇那张脸在她的心中都带了些神秘莫测的氛围起来,她可真想看看,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招,能让季氏那边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决定,并且这个决定还是傅柯宇所想要达到的那一个决定。
只见傅柯宇点了点头,回应她道:“可以推迟,但是最近一个月的好日子都在周六之前。”
好日子?
这?
忽然间,江筱禾就想起了小时候武打片中穿着不修边幅,一个罗盘、一幅八卦握在手里,就可以逍遥自在地游荡天下的“神算子”们。
“这都千禧年都过了五分之一的日子了,怎么还有人会信这个?”
说道这里的时候,江筱禾从傅柯宇的眼中看到了十分强硬的不赞同。
怎么,她还不能说他们迷信了?
这可是用科学武装自己的最好年代,她这么说也不犯法吧?
前所未有的,江筱禾看到了傅柯宇有史以来最为严肃的样子。
这让她心底一惊。
她倒是想听听,傅柯宇会对此做出什么样的解释,能不能让她也“长长见识”。
“江筱禾,现在的人结婚选日子、搬家选日子、开业仪式选日子,你觉得这叫做迷信?”
看在他如此严肃的说教的面子上,江筱禾选择了以沉默代替她自己的回答。
她其实也说不上来。
毕竟傅柯宇所说的以上三个例子,在真实的生活中的确是屡见不鲜、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
紧接着,傅柯宇就又说道:“这不是迷信,这不过是把握住了‘时’与‘位’。人们常说的‘时也、命也’,重点不在后面的‘听天命’,而是在前面,说的是‘时’。”
“时候对了,错的事也可以变对;时候不对,对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我这么讲,你还有疑问吗?”
怎么回事。
江筱禾想,她是被他给洗脑了啊?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错的。
明明自己刚才的立场还不在于此呀。
等等,她需要静一静,重新想一想傅柯宇的话。
算了。
她想不通。
怎么想都觉得哪种说法都有道理。
不是迷信就不是迷信吧。
过程怎么样她就不管了,反正目的是达到了。
季氏那边把原定于周六举办的玉石博览会提到了周三,缩短他们在任务期间进行等待的时间,这就够了。
“不过,你事先就知道周六之后没有好日子了?还有,你也事先预料到了他们举办这个博览会就是要看日子来行事的??”
事情来得突然,收到消息后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傅柯宇就给自己的手下打电话要求他们通知季氏改期了,在这短短的两分钟之内,他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的,还有,他是怎么推断出周六之后就没有好日子的呢?
江筱禾疑惑的眼神在傅柯宇的身上打着转转。
她也没见他身上背着什么八卦图之类的东西呀。
“别找了,江筱禾,你找的东西就在我的手上”,傅柯宇说道,“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他们要看日子,做这一行的,无论是我不知道,还是他们不看日子,这两种情况,都不是正常的情况,这个不用算,毕竟,擅卜者不占。”
啥?
擅什么不什么?
他讲的是普通话?
她怎么听不太懂呢?
虽然如此,但是前半句话江筱禾还是听懂了。
他说她找的东西就在他手上,骗人,她看见的,他两只手都干干净净的,哪里来的什么八卦和罗盘?
之间傅柯宇伸出他的左手,弯曲四指,用大拇指的指尖在中间三根指头的九个指节上,按照她看不明白的顺序边点边念道:“坎、坤、震、巽,乾、兑、艮、离,江筱禾,知道什么叫掐指一算天下尽知么,我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