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郊处有一座桃山，山上种满了桃树，每当开春后，这里便会开满桃花。

此时还是冬末，山上便显得有些光秃秃的。

祁修与夏怀瑾沿着石阶攀登而上，在山顶的一栋小阁楼前停了下来。

阁楼右侧有一块平地，在那里可以眺望整个京城，平地上有一方角石桌，不过石桌后只有三个石凳。

其中一个石凳上坐着一位白衣老者，他一手握着竹简，另一手柱着脑袋，似在看竹简，又像是在眺望下面的京城。

祁修与夏怀瑾远远地就对老人行了个礼，然后走到近前。

“老师，您终于出关了。”祁修有些怕老人，支支吾吾的说道：“前些日子，镇妖楼……”

“我已经知道了。”白衣老人声音很温和，“镇妖坛没找回来就不用找了。”

“噢，老师，你知道在镇妖坛在哪里了啊。”

“不知道。”

祁修小声嘀咕：“还有您不知道的啊……”

“我不知道的可多了。”白衣老人轻笑一声，放下竹简，站了起来。

祁修没有说话了，夏怀瑾沉声道：“院长，北莽暗谍潜伏进镇妖院了。”

“皇城司不是也弄了个谍子吗？”白衣老人反问道。

夏怀瑾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在真武阁给出破案方向的年轻人，问道：“镇妖院还有北莽暗谍吗？”

“有时有，有时又没有。”

有时有，有时没有……夏怀瑾皱起眉头，在想怎么理解这句话。

“该不该让皇城司把手伸进镇妖院？”他问道。

白衣老人笑道：“大唐当家还是姓秦。”

夏怀瑾点了点头，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没有多说，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见到夏怀瑾离开，小道士祁修明显放松了很多。

他来到角桌边缘，想要坐到石凳上去，然而却一屁股坐了个空。

“这位置不是你的。”白衣老人温和道。

“站着累呀。”祁修揉了揉屁股，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两个位置是谁的啊？”

“因为你还不能知道啊。”

“那我现在能知道什么？”

“看你想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为什么大唐境内有妖邪，可是北莽却没有吗？”

“不能啊。”

“那我能知道您闭关前扔的那本书到底是什么吗？”

“你以后会知道的。”

……

……

服用虫草以后，宁时凤便可以不用再吃秦姝准备的毒药了，不过为了逼真，他还是服用了下去，并且利用气机维持着毒性。

想办法让自己保持中毒的样子还挺辛苦，看来会所里的妹子们挣钱也不容易啊……宁时凤摇响了甲六号房的铜铃。

这个铜铃通常是出现问题时才会摇动，能够通知镇妖使。

不多时，便有两名镇妖使前来，由于这是甲级房，所以来的是甲级镇妖使，也就是郎官。

两名郎官没有去理会假装中毒的宁时凤，而是警惕地检查四周，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以后才把注意力转向宁时凤。

之后的流程就很简单了，秦姝安排好的医师过来检查一遍，随后便把宁时凤带了出去。

这个医师名叫项宽，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像根黑炭。

他扔给了宁时凤几颗药丸后，便告诉宁时凤，他以后就是宁时凤的对接人了。

宁时凤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马车上，项宽笑着说道：“出去后，你就暂时先安置在我那里，身份仍然是我的病人，按照大人所说，因为感激我救了你的命，所以你便认我当义父。”

“义父？！”宁时凤张了张嘴，“她真这么安排的？”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改成认我当大哥也行。”项宽笑道。

这还行，还能接受……宁时凤这才渐渐认识到谍子这个身份，他说道：“秦大人让我从京城里的帮派着手调查，但是我不知道京城里那些帮派的情况。”

“记住，每个谍子的任务都不一样，所以不要告诉别人你的任务是什么，需要做什么方面的调查。”项宽却是先教导了宁时凤一遍。

这不是看你是健身房女神安排的嘛……宁时凤轻撇嘴角。

“大人让我把你好生调教一番。”看见宁时凤的神色，项宽解释了一句，然后才开始回答宁时凤的问题：

“京城里的帮派很多，各大帮派的背景也极其复杂，有江湖门派扶持的，有帮朝中做事的，有豪绅商贾支持的，也有地痞组成的。

这些帮派大多井水不犯河水，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偶尔有冲突也大多是谈判，很少动手，所以京府很少去理会他们，除非惹出了大事。

目前京城最大的帮派，一个是江湖门派扶持的江南帮，一个是帮朝中做事的城北帮，还有一个则是由地痞组成的鱼龙帮。”

“鱼龙帮？地痞组成的能与江湖门派跟朝廷一较高下？”宁时凤有些惊诧。

项宽解释道：“鱼龙帮看似由地痞组成的，其实帮派成员大多都是难民，帮主鱼玄树也是个高手，在难民、流民当中有很高的声望，最近寒潮，京城来了许多难民，鱼龙帮的势力增长了不少。”

“收纳难民，鱼龙帮的帮主人还不错啊。”宁时凤赞叹道。

“你这只是片面之词。”项宽摇了摇头，“鱼玄树虽然收纳难民，但也不过是利用难民罢了，只是相较于其他帮派要好上许多……最终苦的，还是难民。”

“朝廷不管这些难民？”

项宽冷笑着：“朝中本就头疼处置难民，如今有人帮他们处理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管？”

宁时凤只能低叹摇头，大唐官府对难民的处置与他三观非常不合，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方有难方支援，从来没有像这样对难民不管不顾的。

项宽的住处在相隔御街不远的一条小巷子，这里算是京城中等偏外的区域。

往里走是京城的繁华地带，往外走则是相对杂乱的外城。

不过，这样的区域，每月租金也是极贵——从巷子里的清净便能看出，整条巷子几乎没有门铺开着。

宁时凤并不了解京城的房价，但能够感觉到，所以不由得羡慕：“你还挺有钱的，这养生堂每月能挣多少啊？”

“医馆嘛。”项宽没有回答宁时凤的问题。

他的住处属于那种前店后宅的，前面是他自己开的医馆，后面则是住宅。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宁时凤轻轻撇嘴，抬脚迈进了这家名叫养生堂的医馆。

店铺里很干净，只有一个简单的柜台，柜台后面放了些药材。

项宽拎着小医箱走进来，说道：“对了，忘记提醒你了，最近鱼龙帮与城北帮、豪绅商贾组成的商帮闹了不小的矛盾，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查你的事。”

“矛盾？”宁时凤侧身看了过去，问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附近这几条街都是鱼龙帮的，朝中想要把这几条街收回来，于是便让城北帮出面，可商帮又忽然插手进来了，现在三方都僵持着呢。”

宁时凤看着冷清清的巷道，大概明白为什么这条巷子这么冷清了——这是有人在搞拆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