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出门时,对面的东厢房房门紧闭,未曾看到苏长逸的身影,路汐也就没有过去,径直离开了。
年年去山顶祭拜云阡都是路汐独自前往,落苑看着路汐:“小姐,落苑在寺中等候小姐,小姐一路小心。”
“嗯。”
路汐应下,接过落苑递过来的篮子,朝着寺门旁的峭壁而去。
山岩陡峭而高耸,若是碰上起雾,站在崖底的人根本就看不到栖霞山的顶峰。
路汐施展轻功,一路未停,虽说这对寻常人来说是的确是遥不可及,但还真的拦不住路汐。
她很快就到了山顶。
栖霞山山顶的面积不算小,是很大一片密林,路汐站在山顶的边缘处,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京城,还有在京城之中,那座被四方环绕的大琉皇宫。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路汐此刻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世人皆爱追求权力与地位,甚至于那个至高无上之位。
路汐不再四处环顾,而是朝着记忆中的位置走去。
旭日初升,阳光穿插在树林中,投下了无数细碎的光影。
不多时,路汐便看到了云阡的墓碑,在一处背风坡,向着阳光。
“吾妻云阡之墓。”
路汐走近,看着上面印刻的字,突然觉得眼睛涩涩的,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底发散。
路汐平复了一下情绪,想着也许是琉璃国路汐残留的意识,没再多想,将篮子中的东西依次取出,完成了祭拜。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后,路汐跪在云阡墓前良久,她喃喃道:“我是路汐。”
今日来此地祭拜云阡,让路汐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她一直不敢想象,父母知道她在任务中去世的消息后会怎么样。
来到这里之后,她都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可现在,好像是忍不住了,她真的很想回家,想见爸爸妈妈,想见苏林,路汐怀念那些温暖的怀抱。
只是此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泪水一滴滴掉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灿烂而悲伤。
路汐在墓前磕了一个头,道:“保重。”
临走时,路汐注意到云阡墓前放了几枝桃枝,上面还带着些露水,显然是刚折下的,她不禁有些狐疑,难道今日除了她,还有其他人来看云阡了?
可是多年来她祭拜云阡时都未曾见过他人。
能上到这栖霞山山顶的,也绝非等闲之辈,不过既然有人来看望,那想必很有可能是母亲的故人了。
没有恶意就好,路汐遂不再多想,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路汐走后,苏长逸一袭白衣,自树林中走出。
他站在路汐方才呆过的地方,先是对着墓碑鞠了一躬,随后看着路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你到底是谁?”
路汐一路回到西院,意外的发现不只落苑,清晨时未见人影的苏长逸此刻也在。
路汐刚刚走近,便听到苏长逸说:“听落苑说,你近来身体不适?”
苏长逸皱了皱眉头:“昨天是我大意了,竟然未曾发觉。”
路汐不由得有些心虚,近来为何睡眠不好,她自然是比谁都要清楚缘由的。
可她又不可对苏长逸坦言相告,便只能在落苑还有苏长逸的双重攻击下,乖乖地坐下让苏长逸诊脉。
半晌,苏长逸收回手,路汐一脸忐忑:“逸哥哥?”
苏长逸脸色缓和了些,但语气还是有些嗔怪:“你身体的确并无大碍,只是思虑过重,有些伤神,晚些时候我会派青樱过来送药方给你。”
“为何是晚些时候?”路汐不解,苏长逸人都在这儿了,怎么还要派青樱来送药方?
苏长逸道:“不知父皇从何得知我已经回京的消息,派人连夜传话,要我进宫,我放心不下你,便想着见你一面再离开。”
路汐这才注意到,苏长逸眉宇间是有些疲倦的,看来昨夜也没有休息好。
路汐点头:“汐儿明白了,圣上念子心切,逸哥哥还是快些回去吧。”
清晨那会儿,苏长逸应当是未在房中,耽搁他许久,路汐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
“不久后各国使臣都会进京,京城人多事杂。你一个人留在桃花寺我不放心,随我一道回京吧。”
苏长逸站起身,看着路汐。
路汐先是一怔,随后摇了摇头:“汐儿还是想留在这里,逸哥哥不必担心,以我的武功,一般人还伤不到我,况且我身边还有落苑。”
“也好,那我把青樱留给你。青樱是女子,留在你身边也方便。”
路汐立刻点头应下了,因为她看到苏长逸的贴身侍卫青纹已经等在门外了。
圣上昨日连夜下的旨意,他拖到如今,想必还不回去就说不太过去了。
“逸哥哥快些回去吧,莫要让圣上久等了。”
路汐福了福身,恭送苏长逸。
苏长逸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路汐跟出去,只见二人一路驾马,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小姐。”
回到房中,落苑突然跪下了:“落苑知错,还望小姐宽恕。”
路汐轻叹一口气,扶起落苑:“无碍。”
“小姐你——”
落苑话虽未说完,但路汐也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以往路汐一直有意无意地与苏长逸保持着距离,是不想让那些流言蜚语染黑了苏长逸。
如今落苑自作主张请苏长逸过来,还耽搁了苏长逸回京的时辰,若是按照以往,路汐自然是会生气的。
落苑也是因此而惊讶,因为现在的路汐,并不忌讳与苏长逸接触。
“此事莫要再提了,今日还要赴智云大师的棋约,你可要随我一道?”
路汐问道。
落苑不再多做纠结,路汐既说此事已了,那便是过去了。
只是她并不精通棋艺,路汐与智云大师的对弈,她看不太懂,便摇头道:“落苑便不去了,六殿下说会派青樱过来,落苑便留在这里等青樱吧。”
“也好。”路汐点头。
禅房之中,智云大师看着棋盘,突然笑道:“这两日以来,老衲观路施主棋艺与以往大有不同。”
“有何不同?”
路汐问道,她面上云淡风轻,心底却着实有些紧张,毕竟观棋如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