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岸观堂靠着镜湖，四周绿植茂密，空气中也总混着一丝属于秋日那洋洋洒洒的阳光气味，和镜湖那特有的清冽感混合在一起，像是盛在水晶碗里温热的甜酒酿，散发着矛盾却新颖的愉悦。

这阵独特的清香钻入小赵的鼻腔，心旷神怡。

他跟着二人走进35幢的大门，笑道：“水岸的环境是真的好呢...冒昧问下，您这房子应该不便宜吧？”

见他如此不死心的套话，时筝有些无奈。

“我先生买给女儿的，便不便宜我还真是不清楚了。”

还好之前因为有来上同的水岸二期客户带她来看房时忘记带电梯卡，她找物业要了张管理员门禁卡还没来得及还，不然这会儿怕是又要骑虎难下了。

她刷了卡上了16楼，门锁的密码正确。

时筝暗暗舒了口气，胡编乱扯着跟他说了哪里要拆哪里要改，小赵拿着纸笔认认真真地记着笔记，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自己怎么能这样骗一小孩儿呢？

要是万一卫博文发现了这事儿，怪罪小赵...要不还是去劝何让找东意签这个单子？

算了，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是别管别人家的事了。

夏芷再次提出了想看看别人家方案的请求，小赵这回也不阻拦了，光明正大地翻了几个文件给她。

时筝把他拉到一旁继续胡扯着自家“女儿”的喜好，夏芷趁机躲到一旁拍下了文件夹里东意的所有方案。

见夏芷得手，她自然也开始收尾结束，邀请了小赵一起午饭，但他想着早些出合适的方案，也就谢绝了她的好意。

-

水岸居。

“时老师...我没弄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东意的方案？而且还是指定176的？”

时筝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反问道：“你觉得昨天ffdesign那事儿会是谁干的？”

夏芷一愣，镜片背后的眼睛里满满的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东意？他们怎么这么阴险？”

“微博和发帖不见得是东意干的，但半夜买热搜煽风点火的就九成九是了。”

时筝蹙着眉，一张一张翻着夏芷刚刚拍下来的照片，忽的手指一顿，又拿出自己的手机里翻出了两张方案图纸，把两台手机并列放在夏芷面前：“这事一出，早上就有水岸的客户来闹解约，话里话外的意思听起来都像是找我们不如找东意，人家还价格便宜...你不觉得蹊跷吗？”

她停顿了几秒，手指在两台手机屏幕上分别轻轻点了点：“而且你好好看看这两个方案，虽然同是176的户型，但这相似度也太高了。这图我改了至少5稿，东意绝不可能和我有这种程度的相似度，从CAD到效果图，除了一些细节处理，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您的意思是...难道上同有内鬼不成？”

“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我的方案，一定被人泄露了。”

夏芷：“可这事这么突然，您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何让有个观堂二期的业主群，有人在里面发了参考效果图，他转给我看了。我当时以为是巧合，但早上想来可能并不是，才决定冒了这个险。”时筝道。

夏芷听着她的话，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该不会是...”

“你和他是不是在学校里有什么过节？”

时筝知道夏芷定然猜的到她的想法，但又想起早上听到游舟指着她鼻子骂的话，不禁疑惑道。

夏芷一愣，仿佛没想到她这般单刀直入。

一时有些难以开口，磕磕绊绊了半天：“我...他之前想让我，让我帮他作假改个成绩，我没答应...”

时筝见她这一句话都说不顺的模样，眉头紧锁地直起身来：“你好好说，紧张什么，从头到尾说给我听听。”

夏芷深深呼吸，抬起头直视时筝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反正大家都因为这事骂我。”

“去年我们有一堂住宅空间课，老师很忙，就把平时点到的活儿交给我了...游舟经常和他室友一块儿逃课，后来期末的时候老师让我统计考勤情况，游舟给我塞了五百块钱，让我帮他把考勤签上全到。”

“钱你收了？”

夏芷头摇的仿佛拨浪鼓：“没有，我还给他了，我说‘都是同学，用不着这样’，我的本意是他不用给我塞钱，我肯定是该怎么就怎么的。”

“但他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那堂课他因为考勤不满，平时分数低的厉害，就挂科了。他本来...好像是可以保上A大的研，因为这门挂科，也就泡汤了。后来我们班的人都在骂我...说我怎么这么不通人情，害得别人...”

夏芷越说越小声。

时筝听着也有些不是滋味，默默叹了口气。

这倒确实像她干的出来的事情了。

但游舟...时筝一直觉得这人身上有股老练的圆滑感，他也像是会干出自己想的那种效果的那种人。

“不关你的事，他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头上，”时筝语重心长，“你做的是对的，他在学校就干出这种收买的事来，保不准在职场上不会做出点更离谱的来。”

夏芷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把眼镜戴了回去。

“...所以您早上才会说送他去东意那句话？”

“是。”

时筝想也不想地答道。

“反正他也不想在上同待着，临走前就当是帮我个忙吧，”她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了个1。

“假设我的方案不是他泄露给卫博文的，或者说泄露给东意的，以我们两家公司的竞争关系，卫博文绝对不敢把游舟收进自己的团队里，他疑心这么重的人，难道不会怕万一游舟是我光明正大送去的卧底？”

夏芷没明白：“那陈工和方工为什么能跳槽去东意？”

时筝翻了个白眼：“笨，他们俩都是有经验的老牌设计师，而且还是带着团队走的，游舟还是个连毕业证都没拿到的小实习生，哪里能跟他们相提并论？”

夏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第二呢？”

“假设他是内鬼，那还有两种可能，”她拿着筷子又在桌上涂涂画画，“东意肯定是和他做了交易的，要么是提供职位，要么是给钱。这件事暴露的下场无非就是他被上同开除，那么赶在被发现之前被东意接纳了，他自然就没什么吃亏的了。所以说——”

“所以说如果东意让他进了装饰部的团队，他一定就是内鬼无疑了；而如果没进团队，那就是清白的了。”夏芷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不不不，”时筝一手一只筷子在眼前比了个巨大的叉，“卫博文那老赖，说出去的话耍赖甩锅不兑现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他能不能进东意这事还是得碰碰运气，但我们现在搞到了图纸，能做的事情可就还多的很了。”

时筝灿然一笑，窗外午间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身上，周身仿佛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温和而明媚。

夏芷抬起头，看着时筝那艳丽的脸上亮如星辰的一双明眸，不由地晃了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