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从容袭那里走回去的时候,正见邵语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原本院里的婢女也被她打发得一干二净。
邵语岚阖着眼,靠在贵妃榻格外舒坦。
夕阳斜下,映着她的小脸也红红的,霞光的色彩让她越发明丽。
玉染承认,邵语岚从以前很可爱,而且还讨人欢喜,特别是讨得她的欢喜。
玉染无声笑了笑,眼也平和了许多,往她的榻边走了过去,然后俯下身。
她看见邵语岚的睫毛似是颤动了一下,接着玉染便轻笑出了声,“你醒了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邵语岚睁开眼,忽地又眼睛一翻,有气无力地说:“殿下你真是无趣。”
玉染歪了歪头瞧着她,颇为无辜地说:“那要不我重新走进来一次,然后你也重新装一次,这次我保准不拆穿。”
“唉,殿下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更没有意思了。”邵语岚叹着气,一边慢悠悠地坐起身,嘟着嘴摇头。
玉染双手抱臂,站直身子,挑了挑眉道:“不好意思啊,我是个这么无趣的人。”
“哎哎,殿下你可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的,真的!是我自己太无聊了,所以想在院子里躺一会儿,外头的风较凉快。”邵语岚连忙摆着手说。
玉染笑着静默了片刻,接着却话语陡转道:“让你这么无聊,我真的很抱歉。”
这句话是玉染发自真心的,说得是真的很认真。
邵语岚一怔,“殿下?”
“让你留在这个宁国太子妃的位置是陷你于不义,让你觉得这样的生活枯燥无趣更是我的疏忽,所以我很抱歉。”玉染的嘴唇带起一个弧度,眼却是波光流转。
邵语岚抿了抿唇,飞快地摇头,双手背在身后交叉,扬起的笑意格外明朗,她说:“殿下,我没有。能够为殿下做这么多,是语岚的荣幸。只是语岚觉得,连我这般每日里只要顾着玩乐的人都觉得无趣,那殿下的这些个日日夜夜岂不是要更加无趣了吗?所以殿下,你不是个无趣的人,只是因为生活太过的无趣,而殿下又得时刻与这样的生活保持一致,所以才会叫人觉得无趣。”
玉染无声地笑着,她半是仰着头,手里的折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如果我是个男子,一定会把你真的当做我的妻子。”玉染如此说道。
“殿下你从来都不喜欢说如果的。”邵语岚笑了笑又说:“殿下,我是真的弄不懂那位四殿下的心思,可是殿下你喜欢他,那说明殿下你懂他。这样的两个互相懂得对方的人在一起,语岚觉得很好。”
“哦,那想来是语岚想嫁人了?”玉染咧嘴微笑,“唉,看来我这个太子当得还是失败,竟叫太子妃都失望了。”
“才不对!”邵语岚脚一跺地说:“我看是殿下想要娶那个容袭想很久了吧?殿下你看,连这次君寿辰你都还要带他,我说得还不准?”
“合着你还调侃起我来了?”玉染挑着眉,斜睨着眼笑,“容袭可不是我想留能真的留住的人,他要是对这个太子府没了好,对着宁国没了目的,对着天下没有意思,那他估计现在都不该出现在我这小小太子府里。所以既然他想要留在这里,那一定有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他和我一样,可都是个利益至的人啊。”
“他是想要借机除去殿下你,还是想要和殿下联盟翻转天下局势?”邵语岚问。
“两个都有可能,但连我现在都拿捏不准。你说我懂容袭的心思,其实我不是很懂。他表面一套,心里面又是一套,你要我时时刻刻都看透他,那我没有这个本事。像秦奚说的,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我现在可以做的。”玉染说。
三日一瞬而过,正是宁国国君寿辰之日,是为举国之喜。而今年更是刚好宁国的土地疆域拓宽广阔之时,这盛宴便又隆重了不少。
玉染一身太子华服,玉冠束发,即使是女扮男装也掩不住她身丝毫的风华,光彩夺目。
而这次最为瞩目的恐怕还不止玉染本身。
宫门口纷至沓来的马车不少,不少大臣领着家眷从马车下来,看着玉染的那个方向皆是怔在那里,有的大臣甚至低声闲谈了几句,接着又在玉染转身的那刻瞬间噤声。
太子妃邵语岚还是那般秀美端庄的模样,不少人都已经见过她跟在玉染身后好多次了,并不稀。
可偏偏这站在玉染身侧的另一位,着实叫认摸不着头脑,有些女眷在看到那人的面貌,又想到各式外头的传言之后更是脸唰地一下红了。
玉染可不管那些风言风语,不过她还是偏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眼身侧的容袭。
容袭的穿着打扮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倒是玉染遣人还给他多添置了几件相仿的衣衫。
他一袭白衣胜雪,墨发柔和地垂在脑后,修长的眉,狭长的目,薄唇仿若噙着若有若无的浅笑,一张绝美的容颜可令女子迷醉。他只是静默地站在那儿,却让看到他的人犹如轻风拂面,静谧如潭,又好似星辰闪烁,难掩其芒。
容袭他真的很美。
玉染相信自己从未夸赞过一个女子的美貌,但她可以坦诚地说,她觉得容袭之美,可胜天下群芳。
不管是那张迷惑人眼的面貌,还是心的每一环一扣,容袭都做得让玉染觉着惊艳。
所以玉染很喜欢容袭的这种沉静柔和,却又叫人难懂的美。
“看来今日的最佳风采逼人的要论慕容殿下莫属了。”玉染扬着唇畔说。
容袭微微一笑,也侧头瞧了玉染一眼,接着不紧不慢地说:“多谢太子殿下。”
一点也不客套,挺像容袭的风格。
于此玉染也挑了挑眉,又点了点头说:“那行,我们进去吧。”
玉染走在最前头,刚过宫门不久,便见正面迎之人。
来人一身紫色华袍,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此时看到玉染的走来,嘴边不禁瞬间提起了笑意。他的眼有些深,也有些犀利,他这么挡在玉染之前,又装模作样地作揖。
玉染一手捏着折扇,两手交叠也回了个礼,这才似笑非笑道:“二皇兄。”
赫连仪依旧提着笑,眼皮不抬说:“这怎么敢当啊,我还该叫你一声太子殿下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