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子期相处得还不错?”容袭反而突兀地问了一句其他的。
玉染虽说诧异,但仍旧回应说:“是挺好的。不过我看他不是真心想成为湘王府的暗卫而来的,反倒是一心守着我。但是见到刚才将我送来这儿的人便是他,我也是想要猜测一下,不会是你将他派来我身边的?”
容袭闻言,笑着摇头道:“这一次,还真不是。”
容袭之所以会多问玉染一句,她是否真的与修子期相处得很好,原因在将玉染重伤的人是修子期。虽说那日修子期回到云华殿来找容袭的时候,容袭发现修子期拿着的是他原本是送给玉染的那把花哨的重剑,再见着修子期的态度,便很快猜到了,修子期很有可能用的是他容袭的面貌去刺杀的玉染。
想来,玉染刚才一下子会觉得脑海之受到,也应当与此有关。
玉染听见容袭说修子期不是他派来的,神色稍显异,接着便继续问道:“他难道不是你身边之人吗?”
“可以算是。”容袭答。
玉染颦了颦眉,又道:“什么叫可以算是?”
“因为他犯了一个错,他和我道了歉,但我还没有原谅他,却也没有要罚他的意思。他现在做得所有事都是出自他的本心,而非我的命令。所以,我只能说可以算是。”容袭微微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说道。
玉染闻言,略是一顿,接着神色里浮起几分无奈,“你知道吗?听你说话,我觉得挺累的。”
“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应该有它本身的道理,这是阿染你当初说的,我觉得很对。”容袭将一切都推回给了玉染,俊美的面容赫然带着无辜之色。
玉染被容袭的话明显噎了一下,随即挑眉反驳道:“可是我不记得了。”
玉染说完这句之后,两人之间有半晌的沉默。
直到容袭又走近了玉染,重新开口说道:“阿染,你的记忆只是因为当初跌落山坡,导致头受到重创。只要你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记忆也会回来的。”
玉染近些日子确实恢复得不错,脑海的记忆也有零零碎碎地想起来。她记得她的记忆有一座极美的大殿,只不过她看见了自己在殿一人独自赏月的情景,有些孤独,也有些落寞。她还记得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应该也是一处府邸之,因为她隐约看见的是几处院落,然后还有桥廊小湖流水之类的,应该是处不小的府邸了,在那里她好像又能想起很多的身影,只是都很模糊,所以她也没能细想下去。
不过,除去了这些景致之外。玉染脑海浮现的其他情景并不算好,因为她还有在梦见过自己的眼前一片血色,惨叫声连连。她也见过似乎有人在向她求救饶命,那些人或是跪地不起,又或是用着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让她浑身发毛,最后在一场噩梦惊醒,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已湿,冷汗不停地从额角落下。
玉染近些日子也有思考过过去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虽说有些难以捉摸,但她仍旧觉得至少秦奚说的她是山野江湖人这一点是假的。
不过,玉染也知晓,自己便是自己,她没有办法除去以前的那些逐渐浮现的记忆,因为那是她在这个人世间活过的证明。
如,在玉染与长孙宛然交好之后,玉染发现自己和长孙宛然的截然不同之处。长孙宛然是一个确确实实的名门千金,她做得所有事都是符合她千金的身份的,只不过在玉染的眼实在是拘束规矩得打紧。而玉染不同,她发现自己的思路一直都十分清晰,她觉得只要别人说一句话,她能答好几句话,别人问多少个问题,她也能都对答如流,甚至有些朝野之的隐晦之事,她似乎也可以轻易看穿。
这些令她和长孙弘都惊诧过的本事,似乎都是之前拥有记忆的她留下来的本能。所以,她是她,即使失去了记忆,有很多似乎都不会改变。
此刻,玉染听了容袭的话,也只是玩笑地问了一句,“若是我的记忆回不来了呢?”
容袭的眼神又温和了几分,他的眼似乎可以溺出水来,他的唇畔微扬,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让他的笑意看去格外的柔和缱绻,又如同月华般耀眼。他的声色柔软,语气却是多了一丝惑人,他低低地开口说道:“那也不要紧,阿染记不得了,可我还记得。我可以一直帮阿染记下去,也可以一桩一桩地讲给阿染听,我会陪着阿染一路走下去。”
玉染闻言,愣是沉默了许久,她不晓得男子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理才能如此平稳地说出这一席话的,因为在男子的眼,除了那溺人的柔和之外,她看到得更多的是冷静与沉寂,男子的眼幽深得如同一汪深潭,使她怎么都分辨不清男子到底是何意。
玉染要感谢以前的自己给她留下的那份处事不惊,她盯着容袭许久,最后启唇笑问:“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听,你对多少女子都说过这句话?想来,你拥有这般容貌,她们听了都该是欢喜至极。”
容袭静静地望着玉染,须臾,他偏了偏头,随即温温地笑着说道:“从小到大,十余年来,这句话我只对阿染一人说过。”
“十余年?”玉染惊讶于这个词。
容袭点头,“我与阿染从小相识,至今已是有十二年了。”
因为相识了十二年,所以才会让她的心对此人倍感眷恋吗?玉染顿时想到。
“你叫什么名字?”玉染问。
“容袭,或许,你近日来应该更熟悉我的另一个名字。”
“什么?”
“慕容袭。”
慕容袭是四皇子的名字,玉染近来翻的书册够多,也听人说了很多。
“其他的事情我暂时也不想多问,只是,你可否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才来找我的?”玉染思量许久,才启唇说道。
容袭莞尔,“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是的。”玉染先是点头,接着也朝着容袭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她说:“你不觉得我的存在很怪吗?失去记忆的我一出现在湘王府,首先到来的是你身边的修子期,你说他做错了事,早已不在你的控制之下,他的武功极高,其他长孙弘身边的暗卫都要好,他明明可以离开,却还是赶来寻我,甚至不惜混入湘王府也要守在我的身侧。随之而来的是在别人眼早已死去的秦家长公子秦奚,他明明知晓现在不是他回到安国的好时候,冒着失去性命的风险,他都一定要来安国寻找失去记忆的我。
“安国的丞相玉渊身处高位,却借着来见湘王的借口执意见我一面,虽说我认为让他这么做的人是你,但想来以前的我必定是与他相识的。最后,还有你容袭,或者说是的四殿下,你又是为何而来的呢?”
“阿染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容袭唇角微扬,他看着玉染的神情依旧自若,他的眼底与月色齐韵,他慢悠悠地启唇说道:“阿染问我为了什么而来,我刚才的意思莫非还不够清晰?那容袭只好再说一遍了。我是来安国寻我的夫人的,而现在我寻到了。”
玉染被容袭的言辞搅得一怔,她的眼神也变得古怪,“你的夫人?你是指我?”
“是。”容袭毫不犹豫地点头。
“慕容殿下,我姑且这么称呼你把。我觉得,这是不大可能的。”玉染认真地说。
“为什么?”容袭淡然地问。
玉染轻轻吁出口气,微微笑道:“因为据我所知,慕容殿下原本是被指给了明戌皇朝的颛顼长公主为驸马,只不过明戌皇朝灭亡,所以殿下便重回了,只要再未娶妻。我想,在这世,若有一人还能被殿下称作夫人,那只能是那位死去的明戌长公主了。”
容袭听了玉染的解释,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竟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笑得很是柔和,一双漆黑的眼眸还是未从玉染的面容移开。
玉染惊疑地看着突然笑起来的容袭,她出声问道:“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容袭觉得依现在失去记忆的玉染来说再下去必定要恼羞成怒,于是他很快静了下来,随后微笑着看向玉染,他的声音温柔,他说:“阿染你没有说错,她确实可以说是我唯一的夫人,也可以说是我一生唯一会有的一位夫人。”
“看来和书传言得似乎不太一样啊。”玉染偏了偏头说。
“哪里不同?”容袭问道。
玉染眨了眨眼说:“传言说得是,你被指给颛顼公主做驸马是被逼无奈的,你在明戌呆的一段时日过得很苦,所以明戌皇朝灭亡,颛顼公主死去,你也得到了解脱,你应该是极为高兴的。但听你刚才所言,你好像很爱那位明戌的长公主啊。”
“是啊,我很爱。”容袭顺着玉染的意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