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那位姑娘?”长孙毅第一句问的先是这个。
长孙弘自然而然地点头,“是啊,我以前在南玉的身边见过她。”
长孙毅闻言,微微蹙眉,“你入了宁国之后,若是见到赫连玉,不要在这么叫她。”
“爹?”长孙弘一愣。
“不论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终归是宁国的摄政王,而我们要去的是宁国,而她也不是身在安国,她已经不是湘王府的南玉了,这一点你始终要记住。”长孙毅提醒道。
“爹,这些我其实都知道,你不用再和我说一遍了。”长孙弘苦笑。
他的心何尝不知道自己父亲说得这些?
他都知道,可是他仍旧心怀着一丝侥幸,期盼着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不曾改变。
四日后,这一天空飘着细雪,天气寒凉得打紧。
玉染完早朝回到府邸的时候,卓冷烟迎面朝她走来。
“,湘王和世子已入都城,马要到了。”
玉染听着,点了点头,她算着时间也确实该到了。
“这天气算了,让他们直接来王府吧,不必入宫了。”玉染没有打伞,此刻她微微仰头望了眼天空,随后轻叹一声,对着卓冷烟微笑道。
“是,。”卓冷烟应声离开。
玉染回到屋的时候,刚好看到容袭阖着眼躺在窗边摆着的软塌,窗户只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以便透进光线。而容袭身捂着一条厚实的毯子,毯子的一角一直可以垂落到地面。而在软塌边不远还特意烧着炭火,时而发出细微的火星跳动声,一股暖意怏然散开。
容袭的姿态看起来格外惬意,一如往常的优雅自在,这点让玉染也极为的佩服,因为容袭总能给人一种他无时不刻都是一个闲人的感觉。
“阿染。”容袭一早便察觉到玉染的回来,但他直到玉染走到他跟前了才悠哉地睁开了他那双漆黑摄人的眼睛,随后轻轻地喊了一声,唇畔露出浅淡柔和的笑意。
“你还真是悠哉。”玉染着软塌的边沿坐下,容袭也是配合地往边挪了挪。
“趁着麻烦未来,自是要好好享受一番。”容袭淡然地说。
“你指的麻烦是长孙弘他们,还是我们的大婚?”玉染挑了挑眉,故意问道。
容袭闻言,不禁失笑,“你以为呢?”
“算了,不说你了,反正让你不要四处乱走的人也是我。”玉染盯着容袭片刻,叹气说道:“你说你这么容易风一吹病倒,要叫人怎么办呢?”
“有阿染亲自照料自然是会好很多。”容袭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玉染瞥了他一眼,无奈说道。
玉染因为一早朝,所以困乏得很,她原本只是想着容袭身边靠一会儿,谁知刚阖眼深深地睡了过去。
而容袭对于这般互相依偎的状态十分满意,他喜欢看玉染在他面前卸下防备的模样,因为这样的玉染看起来总是既平和又温暖,给人带来的只有舒心和安然的感觉,而非如刀剑般锋芒毕露。
大约一刻过去,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殿下,湘王和长孙世子到了。”是宋泽的声音。
容袭平静地睁开双眼,他从软塌起身,动作小心轻缓,他不想吵醒睡着的玉染。
双脚落地,站直身子,他双袖轻轻一拂,又一捋衣衫的细微褶皱,这才微笑着慢慢踱步到外间的门口。
容袭打开门,刚好对宋泽的视线。
宋泽发现来人是容袭,也冷不防被惊了一下,平日里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眸里也多出了几分错愕之色。
虽然宋泽已经挺习惯府里多一个容袭的存在,毕竟容袭之前也有在府里住过,但那时容袭还一直住在府最偏的巧天居,所以见的次数还不算多。但现在容袭是与玉染一同住在主院,所以时不时他们会在玉染院里碰容袭。
宋泽也不是讨厌容袭,是觉得自己拿容袭根本没办法。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对容袭的眼睛,一时间几乎什么都想不太出来了。而且宋泽承认容袭确实太聪明了,聪明得让其他人觉得很无力,因为是这样,所以宋泽也更加明白了容袭的深不可测。
“容公子?”因为有修子期一直在公子公子地喊着容袭,所以宋泽思讨之后,也决定这么称呼容袭。
“你们家殿下刚刚睡着了。”容袭晒然一笑,似乎对于宋泽的紧张不以为然。
“可是,湘王已经在前厅那边”宋泽愣了愣,随即开口。
容袭含笑依旧,他一步从屋跨出,随后又轻轻掩门,转身之后重新看向宋泽,口温和且无奈地说道:“那也只好过去看一眼了。”
“容公子你要代殿下去见湘王和长孙世子吗?”宋泽诧异。
“阿染她最近实在疲乏,让她多歇一会儿吧。”容袭黝黑的眼底闪过几分柔和之色,随即又化作一片深潭。他对着还在犹疑的宋泽笑道:“你放心吧,反正阿染和他们也是旧识,不会介意什么的。你也晓得阿染最拿我没办法了,我待会儿自己同她说好。”
待到容袭兀自离开,宋泽先是看着容袭雪白的背影,又是对着玉染紧闭的房门瞧了瞧,最后颇为无奈地轻叹一声,“殿下这是带了个多大的麻烦回来呀”
宋泽嘟囔了两句,接着并没有按照容袭说的直接回去,而是在轻敲房门之后小声走了进去。走到里屋与外间交界的地方,透过晃动的珠帘,宋泽果真看见玉染躺在窗边的软塌,身盖着毛毯,似乎是睡得挺熟的样子。
“殿下真的睡着了啊”宋泽摸了摸头,在原地止步之后思量着要不要叫醒玉染。
“是宋泽吗?”
宋泽抬眸,之间玉染并未睁眼,但刚才说话的人确实是玉染本人。
“殿下,你没睡着吗?”宋泽连忙走到玉染身侧。
“刚才是真睡着了,但我向来浅眠,你是知道的,容袭和你接连都有动静,小是小了些,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听到的。”玉染仍旧阖着眼,闷声说道。
“那殿下你现在要过去前厅吗?容公子刚才代替你先过去了。”宋泽眨眼问道。
玉染眉头微动,下一刻声色略带沙哑地说:“最近时而头晕得很,我应该是真的乏了。容袭说去让他先去吧,你待会儿也跟过去看着他,别让他胡乱说过头行,顺便待会儿带湘王和世子去他们住的别院,告诉他们一声晚会开宴洗尘,我一定到。”也许是睡意朦胧,但玉染的神态之却是略显倦怠。
“我知道了,殿下你好好休息吧。要是还觉得不舒服,便命人去请秋尧过来看看。”宋泽在离开前不放心地提醒道。
“不打紧,你说的我都晓得了。”玉染摆了摆手,在宋泽要转身的一刻,玉染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将凤眸眯开了一条缝隙,视线虚晃地在房间边扫过,很快又阖眼,她出声说道:“容袭的披风落在屋里了,你给他带过去吧,免得他被风一吹又给病倒了。”
宋泽闻言一愣,他心想着他们家殿下果然还是最喜欢容袭。但宋泽并无争对之意,所以很快便回过身取来了挂在一旁的披风,说道:“好,我这给容公子送过去。”
“恩,去吧。”玉染应了一声,随后侧过身,将被褥拉得更高了些,准备趁着这段容袭为她腾出的时间里再打会儿盹。
容袭离开主院之后,步履依旧轻盈而缓慢。空细雪纷舞,在冰冷的地面积攒,带起更深的寒意,似乎呼吸间都能体会到一种冰冷与窒息。
白雪落在容袭墨黑如绸的鬓发间,又与他的一袭白衣交融相映,皆是给人薄凉却出尘之意,美得令人心惊,仿若谪仙般遗世而独立。
长孙弘原本只是坐着无聊,所以便打开了前厅的门想要在院子里转一转,谁知第一眼看到的是这副情景。
只不过,长孙弘与容袭向来不对盘。
容袭见着眉头紧锁的长孙弘,倒是不在意地淡然一笑,在长孙弘侧身让开之时一步踏进了前厅大门,随后即刻转头笑着看向长孙弘,他薄唇轻启,说道:“多谢了。”
容袭这是在谢长孙弘替他开门,而这点让长孙弘十分不满。
“我不是为你开的门。”长孙弘双眼死死盯着容袭的侧脸,冷声说道。
而容袭似乎并不在意长孙弘所言,他没有应声,而是悠哉地走至屋内。他双袖一抖,抖落了不少飘落在他雪白衣衫的雪花,朝着湘王长孙毅点头示礼之后才在主位坐下,他的每个举动皆是一派自然高雅,仿佛生来该为他人瞻仰。
长孙弘兀自嘟囔了两声,随后便关了门,在长孙毅身边的客座坐下。
“为什么过来这里的人会是你啊,南玉呢?”长孙弘一锁眉,先一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