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橘承认，她有些小心思。

比如她知道东方宵分没一剑砍了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是因为她身上有能吸引他的剑的东西。

所以周未橘慢悠悠地给他灌了一坛子酒，在月色下问道：“子时，你还记得我吗？”

东方宵分看了看她的脸，有些醉意地道：“我是第一次见你。”

周未橘笑了一声：“是，你是第一次见我，”她侧过头，双眼直视着东方宵分：“但是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不信，你问问你的剑好了。”

周未橘用手戳了戳玄铁制成的剑。

东方宵分感觉到一阵电流从他的腰间一直到头顶。

他握住了周未橘作乱的小手。

“你要做什么？”他眯起眼。

“让你的剑跟我聊聊天呗。”周未橘对他眨了眨眼，“我跟它有缘。”

东方宵分低头看了看少女，双眼明亮有神，仿佛在说什么极其寻常的事一般，他凝视了周未橘的双眼一会儿，最终从腰间解下剑。

碰到剑身的那一刻，她的灵魂也随之颤了颤。

毕竟她的灵魂曾经与这剑共宿一体。

“你能与剑灵通感？”

东方宵分心中惊愕了片刻，面上却不显，声音依旧平淡地问。

周未橘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她笑了一下，道：“是。”

东方宵分沉了沉眼眸。

大意了，刚刚试了试她的武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原来她还有大招。

“与剑灵通感，万人里没有一个能拥有的能力，你是如何有的？”

周未橘触摸着剑，感受到了剑身冰冷玄铁的质感。

“大概是上天看我一个人完成执念太难，想帮帮我吧。”她笑着抬头，对东方宵分说道。

东方宵分眯起了双眼。

他把酒盏放下，看着对剑爱不释手的少女，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天真，但是她一定不是什么血腥都没见识过。

东方宵分的剑，是从万人尸体堆中取出来的，煞气极重，到了夜晚会兴奋。被除了他主人之外的人碰会有自主的杀意，煞气横冲。

只是现在它没有。

东方宵分感到诧异，这说明剑认可她。

“你杀过剑客吗？”半晌，他突然问道。

周未橘像是在撸猫一样抚摸着剑，听到这话说她顿了顿，道：“没有。但是，我看过剑客杀人。”

她突然把剑拿起来，亲吻剑锋。

东方宵分颤了颤。

“你在做什么？”

周未橘没说话，笑笑，起身。

“留下我的印记，这样以后就找得到它了。如果有一天，你把它扔了，我会替你捡回来。”

她一字一句地道，眼中满是认真。

东方宵分有一瞬间被惊住。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佳人的美无来无由，月夜春风下共醉，柔情似水，东方宵分却无心沉溺于旖旎。

“姑娘多虑了，在下是不会把剑扔掉的。”东方宵分笑着道。

“谁知道呢。”周未橘别开脸。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到了两次，子时离开了剑两次。

转身时那叫一个毫不留情，周未橘心中有些苦涩，仰头大口喝酒。

结果被呛着了。

东方宵分忽地笑了：“姑娘，慢一点。”

她咳着咳着，把眼睛给呛红了，好不容易停下来。

“我叫周未橘。”她抬起头，直视着东方宵分的眼睛，被呛红的双眼看上去无辜又单纯。

他看到她眼中有星光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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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周未橘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酒量不好，所以昨晚没喝多少，头没有那么疼，只是晕罢了，毕竟初春的夜晚并不算暖和。

她坐在榻上，闭上眼，脑中默念，通感。

半柱香后，感觉到白茫茫的一片，一把玄铁剑悬在那片空崖之上，隐隐散发着光。

是子时的剑。

周未橘安心了，她睁开眼，白色迷雾散开。

子时的玄铁剑，和千羽邪的那把通体纯墨色的剑长得极像，但是有一个极有区分度的标志。

千羽邪的剑上有一支夹竹桃。

之前他给周未橘的那所谓的令牌，也刻了一朵夹竹桃上去，他的红袍衣摆也是大朵大朵的夹竹桃。

那意味着什么？周未橘想，像悬疑片里杀人凶手在案发现场留下的标记一样。

“小姐醒了。”时柒来到周未橘的床榻边，为周未橘打一盆水来。

“几时了？”周未橘洗了洗朦胧的双眼问。

“回小姐，巳时。”

巳时……那就是差不多九点多？

周未橘掀开暗红色的纱帐，美人的长发披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脸蛋娇艳。

她又做梦了。

梦里，子时带着她去一片茂密而幽静的竹林之中，在竹林的中央有一个极高的楼阁，仿佛仙人居所。

周未橘记得，那是原书中，东方宵分救了曲卿安一命的地方。

曲卿安被敌国前来参加宴会的太子陷害，绑架到了一边荒山野岭之中，曲卿安逃脱后顺着一条河来到了这片竹林之中，刺客追来，正要杀了曲卿安之时，东方宵分出现了，蹭蹭蹭砍了所有刺客，救了曲卿安。

那是东方宵分第二次和曲卿安遇见的地方，周未橘记得很清楚。

但是在书中并没有提到这片竹林深处有一个高耸入云的楼阁，也没提到东方宵分住在这里。

周未橘在那见到了千羽邪。

但是千羽邪跟平时一身红袍妖艳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一身翩翩水色长衫，抱着古琴，眼睛上蒙了一块白布。

他说：“周未橘，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声音极其清冷。

“为什么？”

“原本子时是要离开这里的，然而你出现了，他不得不跟着你停留在这里。”双眼蒙着白布的千羽邪抱着古琴，在离周未橘很远的白色垂帘后说道。

风一吹，他的水色长衫也随之飘动。

声音顺着风，到了周未橘耳边。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千羽邪突然摘下了眼上的白布，周未橘看到他的双眼，吓得猛的退后一步，“你应该赶紧离开，不然子时会因你而死。”

声音如冰寒。

他的双眼有一块极其可怖的伤疤，像是烧伤，那块皮肤皱巴巴地贴在他如白瓷般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一副绝佳的青绿山水画突然多了狠狠的一道浓墨一般。

周未橘甚至闭上眼就能想到那可怖的疤痕。

但是千羽邪的脸周未橘是见过的，他的脸上绝对没有这样的瑕疵，妖艳万分，双眼眯起像一只狐狸。

他吸了她的魂，控制她去杀曲卿安和东方宵分。

这样的人，周未橘一点也不想碰上。

然而周未橘没有想到，就算她努力地躲开解忧楼，只要她和东方宵分有关系，千羽邪就总是能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