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4章 诛邪(1 / 1)大白菜海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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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康赶到宋府的时候,正碰上数十个下人抱着细软慌乱窜逃,抓住一个一问,对方便惊惧不已地说府里有妖怪,老爷和太夫人被吃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尧光上谦也恰好收到沈将军的传音,说三清镇烟馆的掌柜横死客栈,跟踪他的羽卫竟丝毫未曾察觉,凶手若不是妖,也定是灵力极其高强之人。如此一来,栖雀枝这案子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

尧光上谦本想与谢康一道进府查看,此时却不得不作罢:“王兄,我先去同沈将军汇合,你拿着我的令牌,便可随意出入内外结界。”

谢康点点头,随即快步冲向宋府妖气最强的后院。

还未走到宴厅门口,谢康便觉丹田处有些灼烧感,想来是自己体内那半块丹石感应到了什么。他眉头一皱,心道路知遥肯定出事了,忙加快了步伐。

宴厅内,铺天盖地的催命鬼刃砍得千机签伤痕累累,却还是让它找着机会逃跑了。惊堂木虽暂时居于下风,但路知遥也没占到便宜,二者正打地难舍难分。

所幸,惊堂木正集中妖力对抗着路知遥,星宿阁弟子和县衙众人得了自由,纷纷抽剑上前相助。

谢康随手抢过一个弟子的灵剑,使出了临都康氏的灭妖八式,一招便结果了它的性命。

路知遥的双眼都烧红了,根本没注意到谢康的剑法,瞳孔颜色却愈发幽深,周身散发着墨绿的灵气,不,那过于强大的力量,说是妖气也不为过。催命鬼刃是她的独创绝技,每一片都淬染了蝠树剧毒,威力极高,但她每每使用,都会觉得有些难以控制。这一次,她的灵力是彻底失控了。

惊堂木已死,她却仍未收招,催命鬼刃依旧在庭院中高速旋转,谢康不禁冲她喊到:“路知遥,快停下!”

她充耳不闻,一言不发地跪在齐鸣身边,泪水不住滴落在他那再也无法睁开的双眼上。路知遥又恨又悔,她为什么要让齐鸣去还发钗?若是自己再勤奋一些,再努力一些,她最好的师兄也不至于在她眼前一点点凉透。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见了齐鸣。

“阿遥,你怎么哭了?”他噙着温柔的笑,轻轻抚摸着她的细发,“你再哭,师兄可走了哦。”

说罢,他的身体就真的渐渐透明起来,化为沙尘,一点一点随风飘散了。

“师兄!”路知遥崩溃大哭,抬手欲抓住齐鸣的双手,却扑了个空。她突然想到,自己八年来竟从未唤过他一声师兄,总是齐鸣齐鸣地叫着。就连殷罗,她都唤过,可她却有恃无恐,将齐鸣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

在她心里,齐鸣的重要性早就不亚于她那几个亲兄弟了。可这些,齐鸣一直不知道,也再没机会听她亲口娓娓道来。

谢康搭上她的肩:“师侄,快停下,你要伤到自己人了。”

路知遥生硬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掰开,冷冷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谢康不来还好,他一出现,路知遥哭得更凶了,朝他吼道:“你去哪了?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谢康被问地说不出话来,看着齐鸣的尸首,他心中也十分愧疚,若是自己晚一天去离罗山,齐鸣就不会死。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假设?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人可以重头再来。

他打算扛下路知遥所有的诘问与愤怒,可他越是沉默,对方就越是激动。

“说话啊?你去哪了?还有什么事,能比你师侄的命更重要?”路知遥嘴上问的是谢康,心中却在不断责骂自己,她崩溃、颤抖、痛苦又无助,越来越无法控制催命鬼刃,险些伤到星宿阁弟子。

再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谢康心一沉,抬手将她打晕了过去,漫天的叶刃失去灵力支撑,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变为普通的树叶。路知遥躺在谢康怀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万幸,她从前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过催命鬼刃,星宿阁弟子与县衙众人虽觉此技霸道诡异,也没将她与北陵珂联系起来。

“这里怎么回事?”

殷罗将宋府里发生的事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谢康,后者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他瞥了那带血的发簪一眼,走到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芍药姑娘面前,厉声问到:“这是你的?”

芍药姑娘被吓得不轻,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立马抽抽涕涕到:“可我对破阵符一事毫不知情,这簪子也不知买了多久,一直放在木匣中,风满楼所有舞女都可以戴的!”

其余姑娘纷纷点头,表示芍药姑娘所说句句属实,但陈县令还是将她关了起来,以待审问。

“陈县令,”谢康问道,“您与宋执同朝为官,可曾见过他的上任夫人?”

陈县令叹了口气,屏退左右后将那桩陈年旧事娓娓道来:“我与宋执交情尚浅,只是听说他的第一位夫人身怀六甲却不幸丢了孩子,今后再也无法孕育子嗣,自觉对不起宋家,便在一个雪夜留下书信一封,离家出走了。现在看来,她当年多半是被宋老夫人逼走的。”

“陈县令可知她是哪家的小姐?”

“她不是什么小姐,是商贾之女。不过她从宋家出走后,也并未回娘家,无人知晓她的下落。坊间传言,她在那个雪夜便投湖自尽了。”陈县令有些迷信鬼神之说,悄声道,“副阁主,你说那两个妖怪是不是受前任宋夫人的鬼魂所托,前来寻仇了?”

谢康望向庭院,齐鸣的棺还停在那里,他黯然道:“这世上有神有魔,有妖有人,可就是没有鬼。”也就是说,死亡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所谓的借尸还魂、重生之术,都不过是人们的意难平罢了。

“陈县令,替我查一下前任宋夫人的信息。”

路知遥尚在客房中昏睡,谢康守在床前,将她垂下的碎发细细绾至耳后,微微有些出神。她今日能恢复灵力,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想来,应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灵脉冲撞所致。他与路知遥一样,因体内丹石太过强大,即使只有半颗,少时修炼过程中也时常遇见灵力暴走的情况。后来幸得临都康氏宗主指点,他才悟出一套独门心法,学会了如何将泼天的灵力收放自如。

而他之所以化名为谢康,也是为了感念康氏的恩情。

殷罗端着碗药走了进来,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谢康起身,道:“我知你素来与她不和,但如今齐鸣走了,她深受刺激,可以麻烦你照顾她一下午吗?”

八年来,殷罗给路知遥穿了不少小鞋,甚至还用竹条抽打过她。回想起往日种种,殷罗只恨自己不够心细,为什么要忽略那些明显的线索,而一口咬定她是个游手好闲的登徒子呢?出于愧疚与不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待谢康推开房门时,他又在身后喊了句:“师叔,我......”

谢康回过头,看着他羞赧的面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宽慰道:“有什么话,等她醒了亲口告诉她吧。”

根据陈县令提供的信息,宋执的第一任妻子名唤钟绮,而钟家是云水城最大的粮商。可谢康眼前的钟府,非但没有一点贵气,甚至可以说有些落魄,柱子上的红漆早已掉落,门口的石狮子也被人砸掉了耳朵。

钟府大门紧闭,凑近了听,一阵诡异的笑声从院中传来。

谢康用力敲了敲门,却许久无人应答,对面包子铺的老板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前问道:“公子,您要找钟家的人?”

“正是,”谢康递给他一锭银子,“钟老先生曾有恩于家父,我是来替父亲探望钟老的。”

“别敲了,钟老早就走了,就剩钟老夫人一个啦!”那老板收了银子,心情大好,故意压低了声音,“公子,我跟您说,这老太太早上疯了,您可别去招惹。”

“疯了?”谢康惊到。

“公子您有所不知,”包子铺老板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太守府的衙役后才在他耳边道,“据说早年间,宋太守一家逼得钟府独女投了湖,老太太早上听着太守的死讯,一高兴,便魔障了。”

“还有这等事?”谢康故作吃惊,心下却已然明白钟绮绝对没有死,而且宋执一家,也确实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她要为自己鸣冤报仇是她的事,但伤到了齐鸣和路知遥,谢康就一定会将她揪出来碎尸万段。

再回到太守府的时候,路知遥已然转醒,却不愿同谢康说一句话,只是在齐鸣棺前磕了三个头,而后便将自己锁在了屋内。星宿阁众弟子均担忧不已,害怕她再次失控。但他们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路知遥一醒来便尝试聚灵,发现灵脉又回到了之前微弱的样子。

当晚,谢康在路知遥门前守了一夜。

于是当尧光上谦赶来时,正碰上他的王兄坐在院内月下独酌。

“王......谢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谢康拍拍石凳,示意他坐下。

尧光上谦道:“宋执乃朝廷三品大员,他横死家中,我又恰好在云水城附近,自然要来一趟。对了,外面那棺里的,是宋执吗?”

谢康仰头饮尽杯中烈酒:“那是我师侄。”

尧光上谦自知说错了话,挠了挠头,讪讪地给他斟酒。

“带箫了吗?吹首曲子来听听。”

“王兄想听哪首?”

谢康瞥了眼仍亮着烛火的客房,道:“平沙落雁。”

雁落平沙,烟笼寒水,古垒鸣笳声断。如怨如慕的萧声透过纸窗飘进客房,路知遥长叹一口气,不由地再次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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