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念头通达,二为磨砺心志?
苏训点了点头,言道:“磨砺心志我明白,这念头通达,求的又是什么?”
赵空烈之所以愿意加入镇狱,其因不言自明,为的就是功德。
但这话不足为外人道,只能藏在心里。
是以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好腹稿。
此时见苏训相询,便道:
“回大人的话,职下父亲亦是镇魇司捕头,可惜数月前不幸殉职,丧与人头灯笼之下……”
说到此处,他眼眶隐隐泛红,胸口起伏不定,显得心绪难平。
苏训见状,也不催促,只站在那里等待着。
其他人见了,也未说话。
路达更是轻拍少年肩膀,以示安慰。
片刻后,赵空烈深吸了口气,又道:“职下每每思之,心中皆是痛苦难当。食不能安,夜不能寐,胸中郁气淤积,恨不得将身边的所有事物统统砸碎才好!
职下心中也知,如此下去,怕是等不到入景破关那一天,便会走火入魔,为此也是夙夜担忧。
直至前日与行刑台上,职下斩下妖魔头颅之后,心中郁气忽然散去大半,念头亦是变得通达,是以……”
言道此处,他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而是眼中泛红,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满面诚恳的看着苏训。
“原来如此……”
苏训点了点头。
赵空烈父亲殉职一事,他其实也是知道的。
毕竟包括赵空烈在内,眼前的这些人都将成为他的麾下。
身为主管,他早就调阅过众人的档案资料,赵空烈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他微微沉吟,心中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能理解赵空烈的心情,但是行刑台上有诸多未知恐怖,便是他也不能尽数了解,心里就想着,若是答应了这少年的要求,会不会毁了一株好苗子?
想了片刻,他却是将目光看向了贺甚。
论修为,他身为铜印,自然要比贺甚高,而且高了不止一筹。
可要论行刑台上的见识,他却是远远不如这位贺师兄了。
贺甚见他看来,稍稍思忖后,却是朝他轻轻颔首。
身为行刑官,他这半辈子不知斩杀了多少邪祟的头颅,经历了不知多少诡异场面,经验上自然是远远超出苏训。
在他看来,行刑台上虽有大恐怖,可只要小心规避,操作得当,也不是不能避免。
是以他觉得,让少年上去见见世面,磨砺一下心志,也自无不可。
更何况,他对赵空烈本就有着磨砺的心思……
此刻少年主动提出,他自是乐见其成。
“孝心可嘉,其情可悯……”
苏训见贺甚点头,便道:“赵空烈,本官答应你了!”
赵空烈闻言,心中大喜,急忙抱拳行礼道:“多谢大人!”
苏训挥手道:“行了,若是没有其他疑问,尔等便下去吧。”
……
出了大堂,却有一名狱卒迎了上来,领着三人往办公的地方行去。
这人一边领路,一边介绍着镇狱的格局。
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这人一路上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一处小院。
“诸位,这里便是用来办公的地方了……”
狱卒介绍道:
“这小院前后两进,前面用来办公,后面有几间厢房,床铺齐备,自可用来休憩。”
“此外,茶水火炉等一干杂物,这里也大多齐备。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又或是又其他需要,几位可先行记下,回头再告知与我。”
“镇狱有大小两处伙房,大伙房保证一日三餐,炉火常开,诸位随时可以用餐。”
“小伙房却是专门请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也包括各种夜宵。诸位若是有需要,自可去小伙房用餐,亦可让人专门送来。不过这餐费,却是需要诸位自理了。”
这狱卒将一干事物交代清楚后,便自离去。
待人离去,李伯清却是向路达、赵空烈抱拳行礼,郑重道:“路兄,小赵,自今日起,我等就要同甘共苦了。李某不才,任了这甲组的组长,日后还请要两位多多关照!”
路达和赵空烈急忙抱拳回礼。
路达更是笑道:“既是要同甘共苦,就不要说什么劳什子的关照。便是关照,也是你李大组长关照我和小赵才是,可莫要反了过来。”
李伯清不由大笑,道:“相互关照,相互关照。”
赵空烈也不说话,却是提壶烧水,泡了一壶茶,很有马仔的觉悟。
三人坐下后,李伯清环顾左右,慨叹道:“却是没想到,这镇狱的条件,竟是比我在北署的时候还要好。”
路达道:“不奇怪,镇狱自成一体,资源自有司里提供。不像其他四署,为了一点费用,能将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两人感叹一回后,李伯清取出先前收好的纸条,道:“在其位,谋其事,两位,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路达笑道:“你是组长,自是由你说了算。”
李伯清不悦道:“路兄,不要总是拿我这组长说事,再说我可就要恼了。”
路达笑道:“好好好,不说,不说行了吧。”
微微一顿,又道:“李兄,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我方才瞅了一眼,却是没怎么看清。”
李伯清将纸条递过去,道:“贺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从这件案子开始。”
地字叁拾陆号?
路达见了纸条上的字样,不由惊讶道:“居然是地字号!”
“可不就是地字号……”
李伯清苦笑道:“不瞒你说,我当时见了,也是颇为头疼。只是上官有命,又是初来乍到,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镇狱的陈年旧案,素来不以时间为引,而是以重要程度编号。
天字三十六,地字七十二。
此一百零八起案件,算得上是重案里的重案,合起来正是天罡地煞之数。
路达不由担心道:“如此重案,且还是陈年旧案,就凭我三人,能应付的过来吗?”
李伯清想了想,道:“我以为,这案子能否查清,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首先得搞清楚上官的意图。”
路达不明其意,道:“此话怎讲?”
赵空烈待在旁边一直不曾说话,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不过听到此处,心中却是暗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