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甚比苏训年长不少，当年离开师门的时候，苏训还是个孩子，因此对这位师弟了解的其实并不多。

此刻听他喃喃自语，便忍不住有些好奇，莫非自己的这位师弟，当年也曾遇过类似的情形？

只不过此时还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出口询问，只道：“大人，你确定那黑光中藏着魔头？”

他这一问，就连旁边的罗遇春也忍不住竖立耳朵，静待苏训的回答。

苏训微微点头，道：“九成九吧。”

九成九与十成十，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罗遇春听完，忍不住就反驳道：“这不可能，区区入景而已，又不是升景宗师之境，怎会有魔头出现？”

正常来说，武者入景、升景，在晋入四景宗师境之前，引入体内的只会是魔念。

而魔念与魔头的区别，便在于一个是散碎的意念，一个是已经生出智慧的完全体。

两者对于武者的伤害，也不尽相同。

前者好似黄花闺女被色狼调戏了几句，最多也就是精神上的伤害。

后者却是被色狼直接抢回家，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打击。

更有甚者，还会被侵入的魔头取而代之，又或是形成寄宿之势，这便是入魔和异化的由来！

总而言之，对于武者来说，唯有在晋升宗师之境的时候，才有可能引来魔头入侵。

“世事之奇，你又见过多少？”

面对罗遇春的质疑，苏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嘲讽了一句。

换做别人，罗遇春多半是不肯干休。

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苏训，不仅实力强绝与他，更是出身宗门，论见识、传承、阅历，皆是高出于他。

罗遇春再次吃瘪，然而心中却是没有刚才那般憋屈。

“我倒是愿你一语中的，如此，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去救这姓赵的小子？”

他微微冷笑，暗道：“若是救不了，那就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吧！”

……

识海之中，功德池里清水粼粼，那只肥鱼将硕大的脑袋搁在池边，正无聊的吐着泡泡。

功德池虽是被屏蔽，但这种屏蔽却像是单面透视玻璃，只针对外部，却不影响里面。

因此这鱼待在池中，却是能看见功德池外的风景。

只是与它来说，这风景也没什么好看。

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除了那卷书之外，根本就没有风景可言。

对了，那卷书上，倒是有个好玩的事物。

青紫色，蒙蒙一团，看上去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只是这鱼心中知道，若是真吃了这东西，那可真就很好玩、很好玩了……

嗯，《山海奇物录》中怎么说的来着。

似乎叫做精惑来着？

主生发，孕育，污染对象不拘与生物体，便是金石之体，若是侵染的时间长了，也会受其污染。

“嗯，若是自己把它给吞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会不会生出无数个宝宝来？”

这傻鱼闲得无聊，忍不住在那胡思乱想。

便在这时，灰蒙蒙的天空忽然洞开，一道黑光从天而降！

“啊也，这是来客人了？”

这鱼顿时精神大振，瞪着鱼眼，目不转睛的看向这自域外而来不速之客！

这黑光普一出现，立刻便分化开来。

大半黑光化为无数难以形容的生物，向着四面八方奔去。

而其中小半，则是化为一个三头六臂的昂藏大汉。

这汉子凭空而立，面上却是一脸的迷惑。

“这是什么鬼地方？”

方才它与天外正自沉睡，冥冥中却是闻到食物的味道。

这味道说来有些奇怪，闻着不是很香，但偏偏能勾起它的食欲。当时就觉肠中辘辘，饥饿难耐，未及多想，便顺着味儿找了过来。

说起来，它也是魔头中寻食的老手了，平生也不知吃了多少生物的魂魄。

而且生冷不忌，妖魔鬼怪人，皆在它的食谱之中。

这些个生灵当中，以人类的魂魄最为美味。

其次则是它的同类，再次之，便是妖了。

至于鬼怪之流，它倒也是吃过，只是味道不甚鲜美，有的甚至还有腥臭之味。

除非是饿极了，又或是想图个新鲜，它才会吃上一口。

以它的经验，刚才那阵引自己来的香味，当是人类魂魄，而且至少在三景之上。

更奇妙的是，这气味当中，还蕴含着一丝既让它有些忌惮，却又欲罢不能的某种气息。

然而进来之后，它却有些茫然了。

看眼前这灰蒙蒙的世界，当是人类魂魄无疑，可贫瘠若此，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自己怕不是走错了吧？

它在这里茫然着，可随它一同进入的那些魔念，却是不曾计较这个世界的贫瘠。

四散分开之后，便向着灰蒙蒙的边际扑去……

这些魔念都是些无主的魔念。

自虚空而生，旋起旋灭，平均生存时间，大约在十息之间。

若是在这十息之内，如此刻这般寻找到进食的机会，便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若是没有，其命运，比之水中浮游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外，便是寻找到了进食的机会，也不意味着肯定就会生存下来。

因为魔念与魔念之间，亦是猎物与食物的关系。

它们通过进食壮大之后，便会面临同类的侵噬。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直至最后诞生出一个完全体的魔念。

这个魔念，亦是魔头的雏形，再经过几次进食，便有可能进化为真正的魔头……

看着那些四散分开的魔念，昂藏大汉脸上不由露出讥讽之色。

这些魔念四散奔忙，换做往日，或许还能诞生出一个完全体来。

但是今日，却注定是要为自己而忙！

这会儿，它心中已是想的明白……

既来之，则安之，管他是不是走错了路，也不管这人类的魂魄世界是何等的贫瘠，既然来了，那就先对付一口。

……

真是好奇怪的梦！

昨晚轮到赵空烈值班，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中见到自己手执长刀，和无数稀奇古怪的生物搏杀。

他还梦见自己力大无穷，手中长刀砍出去，那些生物根本无法抵挡，就像是用热刀切牛油一般，肢体断裂，血污四溅，当真是有着说不出的爽快！

摇了摇头，他走到洗手间，给自己来了个冷水脸。

值班的时候睡过去，要是给队长发现，免不了又是一顿啰嗦……

抬起头，他看着镜中的那张帅气的脸庞，觉得黑眼圈有点重了。

然后，就见镜中的‘自己’，竟是朝自己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