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世到此世,赵空烈就没见过比苏训更霸道的人。
别人是宽待俘虏,缴械不杀。
到了他这里,却是投降只保全尸,不投降就要碎尸万段,当真是酷烈霸道到了极点。
换做前世,他这样的人若是做了警察,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开除。
赵空烈若是遇上,也只会有多远就躲多远,免得被这人牵连。
然而此时此刻,他看着空中那道伟岸的身影,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大丈夫,当如是!
“可笑,可笑,真真是可笑!”
雾气中,那沙哑的声音道:“老夫逍遥数百载,便是到了玉京,也无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子,你莫不是以为,伤了我一剑,便真的吃住了我?”
苏训道:“废话少说,你降是不降?”
那声音不再说话,雾气之中,又是一只巨尾出现,自下而上,狠狠抽向苏训,
赵空烈看的分明,这只巨尾凌空抽出,隐隐带着红色火光,与刚才那只显然不是一体。
苏训身在空中,见巨尾抽来,却是不闪不避,横起手中巨剑,便是一记横斩!
“铛”的一声巨响,这一剑一尾,却是拼了个平分秋色。
苏训未能斩断巨尾,那巨尾也没能伤他分毫。
“再来!”
苏训一声断喝,举起手中巨剑,又是一剑落下。
那巨尾毫不相让,稍稍回收后,再次奋起,同样迎着剑锋抽向苏训……
赵空烈在下面看的心驰神往,恨不得也能参与其中。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深知这种层次大战,绝非目前的自己所能参和。
唯一让他奇怪的,自苏训出现后,那团银光却是远远闪去了一旁,并未如他预料中那样,和苏训一起夹击那雾气中的妖物……
真是奇之怪载。
赵空烈忍不住就想,难道这人与我镇魇司不是一路的?
摇了摇头,他见苏训与那巨尾已是处于僵持状态,便又动了心思,起身往红雾里钻去。
刚才苏训那一剑,攻其不备,斩断了那妖物的一截尾巴尖。
赵空烈心中就想,趁这妖物被苏训缠住,自己不妨去将那截尾巴给弄回来……
倒不是他贪心作祟,而是想着万一被这妖物逃走,这截尾巴日后说不定就会派上大用。
毕竟镇魇司内,就有擅长以精血寻踪的行家。
赵空烈盘算着,若是有了这截尾巴,便等于拿住这妖物的精血,就再不用担心日后报仇无门了!
他鼓荡体内真气,将红雾远远驱离。
然而这一步步行去,所见的景象却是触目惊心。
沿途街面上,倒伏着无数的民众……
这些人皆是面色猩红,呼吸急促,有人已然昏迷不醒,有人虽是醒着,却是目光呆滞,任由那些蝇虫在七窍之中钻来钻去。
虽然到目前为止,尚未见到死去之人,但赵空烈心中明白,对这些人来说,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该死!”
“该死!”
赵空烈咬牙切齿,连骂了几句该死。
却不知道,他这几句该死,骂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那位无端发难的妖物?
……
赵空烈进入红雾不久,远处天空便又有几道遁光,自不同方位飞来。
这些遁光颜色各异,但举动却是如出一辙,见到苏训执剑大战那只巨尾后,皆是远远停下观战。
“咦,远远见这边打的热闹,我还以为是司正人亲自上阵了呢。”
“却未想到,竟是这位新上任的苏大人!”
“诸位,可有识得这妖物来历的?”
“看这妖气程度,莫不是七岩山白玉寨的那位?”
“胡扯八道,你瞧这尾巴,分明就是只骚狐狸,与白玉寨的那位何干?”
“几位,几位,既然我等赶到,还是先说正事吧。”
“姓陈的,你这话说的却是奇怪,眼下不就是正事么?”
“怎么,你还有别的想法?让我猜猜,莫非你想生擒这妖物,看看是雄是雌,然后好带回去做个小妾?”
“老东西,莫要胡说八道,这妖物是死是活我不关心,自有镇魇司的人处理。我关心的是这秽气中的百姓!诸位,都请上上心,看看能否解开此番厄难。”
“想要驱散秽气不难,我等合力就能做到,难的却是如何施救,”
“是啊,秽气入体倒不难治,上等药饵化水就可救治。难的是那些疫虫,唯有真气方可驱离。若是让我施救,三五十个还行,再多恐怕就不行了……”
“若是那位石翁在宣京府就好了,说不定他有办法。”
“咦,我记得当初驱离那位石翁的时候,你老兄是最积极的一个,怎的,此番却是怀念起石翁了?”
“姓白的,莫要阴阳怪气,别忘了当初驱离石翁,你亦是有份!”
“况且,我此番说起石翁,亦是为了这宣京府里的百姓着想。你可想过,那疫虫此时还未扩散,若是扩散开来,这宣京府里的人,又有几人能逃得过?”
“便是没有扩散,那雾气中身染瘟疫的人又该如何处理,莫非统统都要烧死?若是不处理,他们与疫虫又有何异?”
这几人正自争论着,却听那雾气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我道那石翁怎的忽然就不见了,却原来是尔等做的好事,真是气煞老夫了!”
“来,来,来,都与我那侄孙赔命吧!”
说罢,雾气中忽然荡起滔天妖气,两只巨尾凭空浮现,狠狠抽向众人!
……
赵空烈在雾中沿着记忆中那截断尾的方向,缓缓而行。
只是越往前走,他心中便越是愧疚难当。
眼看就要摸到记忆中的方位,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不行,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别说是日后报仇了,便是现在就杀了那妖物,又当如何?”
他忽然想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对这雾气中成千上万的人来说,活下去才是最有意义的事。
而自己,心心念念想的却是日后替他们报仇……
先不说这个仇能否报的成。
便是报了又如何,真能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么?
他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
心里便想着,难道真就找不到任何办法了么?
……
不,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就是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
……
赵空烈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找了个僻静的院子,盘膝坐下。
而后将意识沉入识海,看向功德池。
那尾肥鱼见他来到……
噗噗噗,便是一连串的泡泡,从口中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