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是朱维正瞎诌的，原话出自明代《菜根谭》，翻译里白话意思就是：这时节天气这么好，花都能铺出好景色，鸟叫的几声也悦耳动听。有的人侥幸成绩出色占了头名，又吃饱了闲饭，却不想着怎么说有用的话、做有用的事情，就算活一辈子也跟没活过一样——总而言之，屁用没有。

朱维正此番讲出却应景得很。

不过何韬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05年的香江、湾岛仍旧是繁荣、发达的代名词，国内百姓都想去看看。尤其是香江，这几年有条件去的都去过了，趁着最后一点优越感还在时，回来后赶紧炫耀炫耀，再晚就来不及了。

初三1班平时成绩都比2班要好，哪怕是上次联考2班出了朱维正，整体平均成绩也好于2班，而不管是成绩还是平日里社交圈的头头，都是何韬。2班这边就差很多，成绩差、不团结都是显著的问题。

可和小孩子过家家打闹显然不是朱维正的兴趣。

隔空回讽之后这事他也就没放心上了，新学年开始，他的事情还有很多。目标是市一中的话，他目前的成绩可以通过中考报考市一中，但如果想通过提前录取考试的方式进去，就还需要在接下来的月考、模拟考、期中考、联考等一学年的多项考试里成绩问题，方才有机会获得学校推荐，再去市一中额外考试，综合评定之后便可以提前录取。

2005年后半截，朱维正要狠抓成绩了。

开学后的杨蒙学又开始了大笔进账，他现在不满足单纯的海报这类，但凡商贩们要的他都会送。当然了，这部分的收益他自己拿了，而朱维正那部分倒是一分没少给。

朱维正对了一下账，没有问题。

开学初期，学生们手头有些零花钱，杨蒙学开张顺利，朱维正第一周就从他那里收到了6000元。朱维正没什么感觉，杨蒙学电话里高兴的不行直喊要做东大饭店请吃饭，朱维正怎么都推辞不了，只好应下。

在这个全民崛起，全民热钱的时代，金钱总是在寻找投资的机会。拿楼市来说，05年的楼市虽然相较于去年有所下降，但朱维正心里门清，对比以后那房价现在的房子价格真是毛毛雨，之后有钱了赶紧先搞两套，不然以后买心里总感觉亏了。

周末，杨蒙学做东江城新饭店，朱维正第二次来了。

这次来的还有杨蒙学的一些朋友和亲戚，看起来挺正经，实际过程还真就随心聊聊天。这次杨蒙学还带了他外甥——跟朱维正年纪相仿的男生，一脸痞性——要给朱维正介绍。

酒席热络，饭菜添香。

杨蒙学举着啤酒杯指向那男生道：“朱小哥，那边那位是我外甥冯秉扬，人比较皮，他爸边境干活，常年不在家，他妈也管不住他，拜托我管一管。我呢打算让他跟着我做，多学点东西，别整天每个人样。”

朱维正笑了一下，远远说了句“你好”，得到一个冷酷的脸。

杨蒙学全场游荡，又是敬酒又是说场面话，看着累人，也不知道这老男人心底在摆什么谱，反正朱维正不关心。中途，杨蒙学电话响了，歉意满满暂时离了场。

朱维正掏出新买的MP3听起歌来。时下最新颖的是具有视频播放能力的MP4，但功能比较鸡肋，朱维正没买。这款MP3是个杂牌的，花了他一百多元，感觉还不错。

苹果公司新款IPOD售价2000多元，买的人也不少，江城偶尔能够看到有些地方在出售，以此来看，江城人的消费力已经逐步上来了。

朱维正听着起劲呢，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死死锁定了他，他抬头一看，是杨蒙学外甥冯秉扬。

那头冯秉扬看到朱维正看到了他，直接起身走了过来。

“哥们，你这是MP3？”

朱维正点点头，“是啊，刚买的。”

少年目光炽热了不少，忐忑开口，“能给我摸摸吗？”

朱维正递了过去，冯秉扬弯腰捧着接过。他是真高，瘦高瘦高的，不同于赵际的瘦，冯秉扬带点肌肉，看着要健康许多。朱维正目测这货得有1.75米以上，放高中里也不差了。

冯秉扬一接过MP3，口中便“哇嘶哇嘶”的哼唧起来，翻来覆去的看，小心翼翼的按。

“喜欢MP3？”

朱维正也喜欢数码电子产品，只是目前阶段不方便用也不需要，所以没怎么买。

冯秉扬脑袋点的飞快，“喜欢。我自己当初搞的第一笔钱就买了个随身听……”

“你还会搞钱呢？带带我啊。”朱维正“哟呵”一声。

冯秉扬木住，犹豫片刻后道：“抢来的。”继续面色自然把玩MP3，一边摆弄一边小声说：“没多久之前，和朋友找附近小学生要钱，买1毛钱的辣条塞给小学生，收他们5块，不给就打。

搞了半个月被J察抓了，后来我出来学校就不要我了，舅舅就打算让我早点出社会闯。”

他打量一会儿朱维正，道：“哥，你可不能学我。”

朱维正心里吐槽，学你个篮子，你那才赚几毛钱，你这是踏马街头小混混呢！

朱维正不知道怎么接话，又听他道：“我那几个朋友把抢来的钱都拿去玩了，上网吧什么的，我没动手出力分的钱很少，我拿去买了个旧随身听。”

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多了气力。

“哥，你这MP3比随身听好太多了啊。音质真好，还能用耳机听，而且歌曲都直接放在机子里，我那个随身听得插磁带，麻烦的很。”

朱维正心说，你这是才分了多少钱就被抓了啊，旧随身听还只能买二手的！

嘴上却道：“MP3这东西更新换代快，这种杂牌的已经算差的了。”

冯秉扬道：“我知道一点，我那个随身听没用多久就坏了，我自己照着网上的资料拆开修好了，感觉不算难，东西不复杂。”

好家伙，自学电子维修呢，就冲这一点以后也不会少赚钱。

冯秉扬找到了聊天话题，和朱维正距离拉近了一些，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悄咪咪问：“哥，你家里怎么会同意你买这个啊？”

“我自己赚的钱，我当然能自己买。”朱维正不太好意思说自己也是偷偷买，没敢让朱道禧陈秋夫妻两知道。

“真好啊，我平时拆点电子零件都被骂了。我舅舅就很不喜欢我搞这些，说没屁用。”

这大概是所有男孩子童年成长时期的苦恼了，大部分男生对拆电子产品很有兴趣，但早年间电子设备普遍昂贵，是家中宝贵，怎么可能给孩子乱拆？

朱维正突然想到了旧手机。

往前数几年，各种功能机、翻盖机开始出现，随后几年逐步占领市场。05年往后，手机越来越多，汰换速度也越来越多，由此产生的旧手机市场异常庞大。

10年之前，旧手机主要回收后用来翻新，坏一点的手机维修翻新后，以百倍利润重新上市。

在10年后，智能机兴起，功能机等逐渐被淘汰，催生了依靠熔炼废旧手机提取黄金的产业，也异常发达。

但不管如何，当下的朱维正在江城还没怎么看到有做手机回收的人。

这场聚餐结束后，朱维正满脑子都是这东西。

他现在年龄不到成年，做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脚，但也得做点什么嘛。旧手机回收虽然肯定可以赚，但从哪里收，谁来收也是个问题啊。

暂且不着急。

轻纺联校开学第二周，学生们总算进入了状态，开始认真学习。

这天，初三2班迎来了两个转校生。

五年级、初三、高三是转校生最多的时候，大多都是户籍等问题影响到了考试。2班这对插班生是一男一女，女生附近县市的，男生貌似是川省转学来的，匪夷所思。

2班学生们都偷偷摸摸讨论转校生，1班其实也有转校生，但他们班讨论的重点却是另一件事。

“听说了吗？何韬说隔壁班朱维正一边追肖敏璐，一边给咱们班沈梦如写情书！”

“what？！两个班最好的都他喵的想要呢？不就靠了第1吗？这么嚣张。”

“何韬说他第1作弊来的，他亲眼看见朱维正作弊来着，考场翻书，监考老师不敢管。”

“不是吧……何韬说的吗？”

“是啊，就前两天说的啊。他说的应该是真的，隔壁班真垃圾，考不赢就作弊。”

“呸，他居然有脸追沈梦如，配吗他？不要13脸。”

……

这些话听得刚来的1班转校生瑟瑟发抖，何韬他们已经知道了，是1班的老大，意见领袖，成绩杠把子，那朱维正是谁？隔壁班黑老大吗？作弊老师都不敢管的……

轻纺联校，卧虎藏龙啊。

这些流言自然也顺着嘴传到了朱维正耳朵里，听得他当场发笑。

赵际在旁边也冷笑连连，隔空替朱维正还嘴道：“朱哥这算啥呀，只是追人和写情书而已，何韬不但一边追自己班里的姑娘，还盯着隔壁班的妹纸，最重要的，还特么已经好上了咱们班一个呢！跟他妈发秦的公狗一样，到处找。”意外的，这个有些腼腆的男孩子硬气了一回。

此话一出，2班当场炸锅。

谁啊！

特么谁啊！

你赵际不是人，话说一半，重要的信息全特么没有，你不是人！

撬不开赵际嘴的大家只能乱猜，这个猜猜那个猜猜，呀！哪个都不像啊。

1班何韬坐在座位上，面色阴沉。

他没想到隔壁班竟然知道了自己和卢巧巧好上的事情，这件事情，本来没有人知道的。但不管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何韬都生气了，非常生气！骂他是狗的那个人，必须让他跪着道歉，他妈的。

何韬恶狠狠一咬牙，摸出崭新的手机，编辑出一条短信：

周五放学前，带最少5个人在校外树林等我，帮我来个场。

确认，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