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心上人。
他们皆头顶九道戒疤,颈挂花梨佛珠,身披宽松的土黄禅袍,足踏芒鞋。
一位身高膘肥、憨厚如熊,背驮八尺余六合大铜钟另一位单薄消瘦,却虎虎生威。他正倚着小腿粗的铜撞钟,远眺而来。他俩,正是那要钱和要命二僧。
……
“咦?师兄,这不是……这不是黄岛主嘛!”
“是他,只要有漂亮姑娘在的地方,就有他!”
二僧哈哈大笑。
黄泉一听那熟悉的笑声,便向声源转去……
他们所乘坐的,是一艘五桅宝船。
船身横阔,扁平。像这种大船,就算在暴风骤雨中航行,也能四平八稳。
遥见船舷甲板上,要钱、要命二僧正自向他双掌合十、施行佛礼。
黄泉也便朗声笑了起来,拱手道:“数月不见,二位高僧印堂似有佛光隐现,想必即将功行圆满、修成正果了啊?哈哈!”
要钱僧向黄泉回礼,道:“阿弥陀佛,岂敢岂敢。我师兄弟二人道微德薄,哪敢妄称圆满?倒是黄施主满面喜气,看来北洋除冰之行,是进行得顺风顺水了吧?”
“拖二位高僧的鸿福,一路有惊无险!”
“平安便是福啊!黄施主宅心仁厚,心系渊海苍生,佛祖一定会保佑你早日完成心愿的。”
“多谢大师吉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要命僧挠了挠头,他并不想恭维黄泉。
他冲着姝儿瞧了一眼,只把后者给瞧羞了。
要命僧嘿嘿一笑,道:“黄岛主,你的命咋就这么好呢?你到哪里,就总会有个姑娘绕着你转?而且还都是异帮各族的漂亮姑娘!”
黄泉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刚想解释一番……
就有人抢先道:“一个姑娘哪够?”
那声音清脆,好比银铃。
正是那楚盈香迈上船舷甲板,向二僧行了个蹲安。
楚盈香道:“素闻渊海西北有大乘苦禅寺,佛法无边,普度众生。今日得见二位高僧尊容,我楚盈香真是荣幸之至!”
要钱、要命二僧对楚盈香早有耳闻。
一见是她,立马就置下钟与撞钟,双掌合十,向楚盈香躬身回礼。
要钱僧道:“阿弥陀佛,原来是皇甫世家右使楚盈香施主,失敬失敬!”
楚盈香嘤嘤一笑,道:“二位高僧为何行如此大礼?小女子当真受之有愧。”
在一旁的黄泉,也觉得纳闷:这楚盈香,竟然在他们心目中有如此地位?
想必……也是托了皇甫世家的金面吧?
四人遥隔十丈,寒暄不止。
同时,要钱僧也吩咐擦拭甲板的小沙弥,去通报巧遇楚盈香之事。
不久,从昏黄的船舱之内,就走出了十余名僧人。
一马当先的僧人健步如风。
他满脸虬髯、浓眉横飞,两只眼珠子瞪得像豹子般,炯炯汇神!
一张松垮的倒大嘴巴,就像是大号的哈巴狗,感觉随时能生吞活人。
再后的一名僧人眉毛也很浓,只不过他的眉毛不是横飞的……
而是下垂的,就像两条丝瓜一样,挂在和蔼的双眸上。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前者后头,缓缓走来。给人的感觉,那就像天上的绵云,无忧无虑,不惹凡尘。
此外,均是身着灰色素袍的小沙弥。
所有小沙弥,都卑躬屈膝,头都不敢抬起。
只有着黄袍的要钱、要命二僧,才敢恭敬地开口道:“了燃师兄,了尘师兄!”
垂挂长眉的了尘和尚谦逊一笑,向两位师弟回礼。
斜飞浓眉的了燃和尚直瞪二僧,喝问:“区区皇甫世家的右使,又如何?何况还是个女流之辈……你俩乃是佛门中人,理当一心拜佛,怎可对俗人卑躬屈膝?!”
要钱、要命二僧就像是见到猫的耗子,频频低头认罪,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生怕被这凶煞的了燃和尚一口吞进肚子,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了燃和尚眼珠一横,再瞪向楚盈香、黄泉,以及那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缩在黄泉身后的姝儿。
良久,只有海风拂过之声。
他见二人丝毫不惧,便哼道:“此次渊海五峰会,我苦禅寺也将派出修灵高僧参加夺魁大典!叫你们那还在吃奶的少主皇甫琼赶紧认输作罢,早日做好易主的准备!”
楚盈香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难看。
她原本上扬的嘴角,撇了下来。同样不带好气儿道:“自三十五年之前,渊海五峰会举办开始,苦禅寺历来只是参与商议讨论,从不参加夺魁大典,更不觊觎名利。怎么如今到了你们这一代,就走了形?变了样?”
了燃和尚厉声道:“哼,此事乃是咱们苦禅寺的家事,轮不到你这臭女人插嘴!”
楚盈香冷笑道:“女人怎样了?你们自诩清静佛门,却趋名逐利,女人就说不得你们了?自打三年前开始,你们这群和尚又是收受高额佣金,又是到处寻衅滋事。若不是看在空相大师的佛面上,不知有多少人要铲除你们苦禅寺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骇然。
那了燃和尚的牙齿已经咬紧,拳骨也捏得喀喀作响。
谁都看得出,他想要动手!
“大和尚,你傲慢无礼、偏颇歧视在先,若是现在还和一个女子动手……只怕你是跳进渊海都洗不清了。”黄泉搓了搓下巴,啧啧又道,“也不对,你只需剃了眉毛、刮掉胡子,人家就认不出你是个人了,只会以为你是条逮人就咬的哈巴疯狗哩?呵呵!”
黄泉面带笑意,望向了燃。
他倒是神色淡定,可那要钱、要命二僧已经担心得嘴唇都发白了。
他俩可是知道黄泉几斤几两的。
而且更清楚,他们的了燃师兄是什么脾气,以及有多大的本事!
了燃和尚恼羞成怒,捏起要命和尚的衣领喝问:“你们认识他?”
要命和尚块头虽比前者大上三四圈,可表现得和龟孙子没啥两样。
他咽了好几口唾沫,才颤颤巍巍地点头。
“他是谁?”
“黄……黄岛主。”
“黄岛主?”
一股无名怒火,烧上心头。
不但如此,还烧到了他那两根冲天的眉毛上!
了燃和尚周身冒起熊熊热炎,眼睛里也窜出火光。
他妒火填膺,字字切齿道:“就是那个,取得了幽冥夜火的黄皮崽子?”
要钱、要命二僧不置可否,他们是拿黄泉当朋友的,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的朋友是黄皮崽子。
可在了燃恶僧如雷霆般的暴喝之下,他们只有低头默认!
“这种烂皮菜瓜……也配得那至高无上的幽冥夜火?”
了燃扭过脖子,恶毒地瞪向黄泉。
他那对能飙出血的眼珠里,充满着嫉妒与怨恨!
黄泉却也丝毫不惧,眼波平和。
他与无相灭宗的鹿面明王都对过招,还会把这小小恶僧放在眼里?
他反而语重心长道:“佛门三毒贪、嗔、痴,你三样全都沾染,且眼中暴戾无穷。依在下看啊……就算你再修炼千年、万年,都不能修成正果的了。”
“呸!”
了燃和尚面红耳赤,就连呼出的浊气,都耀着火星:“那就让贫僧来试试,你小子有什么本事来教训我!”
喝完,了燃和尚人已纵在半空。
可两船相距足足十余丈,海上也无抵足之物。
眼看他就要落到海里……
嘭!
只见他双掌合十,向后一推。
掌中炙热的炎气相互作用,迸发出冲击力极大的爆炎!
而他整个人,就如离弦之箭,咻地就掠上二桅帆船的船篷!
二话不说,他缠绕着炎气的铁拳,已经打向黄泉面门!
“看拳!”
黄泉推开姝儿,左手黑龙刺噌地弹出……
一刺一拳,与他周旋!
噼噼啪啪,火星四溅!
两者你来我往,二十余手!
黄泉只觉对方势头刚猛,在外功与肉搏上,自己绝非其对手。
他只得再三后退,并以幽冥夜火之力抗衡对方的每一发火炎铁拳!
“臭和尚,好大的胆子,敢欺负到姑奶上来了!”
楚盈香娇喝一声,轻身跃上船篷,与黄泉联手与其缠斗!
水与火,本就相生相克。
所以擅长水灵诀的楚盈香一入场,局势便大大改观。
呲、呲!
冰凉的宝伞与暴热的拳头不断地撞击、消耗,蒸发起缕缕白雾。
黄泉则瞅准机会,以缠绕青炎的黑龙刺偷袭恶僧软当。即使虽未得手,也逼得后者暗自叫苦。
如此往复,纵使那了燃和尚外功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颇显力不从心。
了燃和尚发了急,大喝道:“哇呀呀,你们……你们以二敌一,胜之不武!”
楚盈香一面宝伞横批,一面出言讥讽道:“小女子乃是女流之辈,大师不是没把人家放在眼里吗?”
黄泉戳刺不停,趁着空档也笑道:“哎,大和尚啊!你不止欺负女人,还欺负后生晚辈……真是不怕害臊哟!”
众目睽睽之下。
了燃气得肺都要炸裂!
可他岂是肯丢脸面的人?
“好!既然如此,就别怪贫僧心狠手辣!”
了燃以灵压震开二人,纵身向后一跃,跳出两丈。
“炎灵诀……”
只见了燃周身的火之灵气相互缠绕,化为更为炙热的炎之灵气!
他的眉毛,烧得斜飞。
他脸上的经脉都已根根暴起、扭曲抽搐。
炎气热浪从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翻涌而出。
他龇牙咧嘴地高喊:“百鸟……”
黄泉意识到对方要出杀招。
便立即唤出浮屠宝轮,欲以夜火炎轮与其相抗!
可就在这一霎那……
“住手”
有道宏如泰山的重声,自四面八方冲压过来!
灵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