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提灯魂眼珠一瞪,就想纵身再挡。
可那梅行之与长白、狂铁就像三条阴魂不散的衰鬼,以三敌一,将他缠住。
冥沟深渊之中。
八须海螺连转身的空档都没有,是避无可避。
只听咣荡一声巨响,那海妖齐啸正中螺身!
刹那间,螺壳吃不住劲力、砰然炸裂,扬起了一大团密麻的水泡。
“大海螺!”
其余三匹镇海灵兽皆异口同声高喊。
它们不止担心八须海螺的安危,更害怕它肚子里的驭灵使者有闪失。
要是没有驭灵使者,所有封印海妖王的计策,将全是纸上谈兵、沤浮泡影。
噗
忽然,眼前的那团泡影之中,是有一股浑黑的臭水涌出!
那黑水转瞬之间就将整片冥沟谷底染得混沌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嗷嗷啊?!
那百余灰鳞海妖一时间没了方向,不知该向何处轰击。
只听在它们周围不远处,是有道激流倏然涌过,直掠向海妖王墓。
它们转身一看,只见是有一头八须的霸王章鱼,已经匍匐在了墓宫的顶端!
明眼人都猜了出来……
这霸王章鱼正是八须海螺金蝉脱壳之后,显露的真身!
那霸王章鱼一张口,就把黄泉等人一并呕出。
只留下一句:“赶紧去阻止海妖王复活,吾等四兽在此镇守!”
话毕,他便反扑回阵中,与百余条灰鳞海妖缠斗不息。
四匹镇海灵兽外加提灯魂,能够战胜百匹灰鳞海妖以及梅行之和长白狂铁吗?答案一定是不能。
虽然这百匹灰鳞 海妖大多还未成年,没有达到与地阶灵尊相等的境界。可退而求其次,就算是百位地阶灵士,那也足够以车轮之战耗死四兽。
黄泉久久回望不肯走,他怕四兽会遭遇不测!
“黄幽海,莫要为我等担忧!”
“没错,咱们四个捏在一块儿,实力绝不逊色天阶灵尊啊!”
赤瞳灵蛟与独角座鲸边以利齿、巨角击杀海妖,一边劝诫黄泉,让他快走。
可黄泉仍未能下定决心。
直到懒汉离肠拽住他,道:“走,男儿要当机立断!咱们动作越快,它们成活的机会越大!”
离肠是黄泉最可靠的朋友,也是他最敬重的师父。
他的话,无疑就像是一粒补药,也是脑海中的一记晴空霹雳!
黄泉一咬牙一转身,与阿瑶赶上先行潜进墓顶缺口的皇、楚、缥缈三人,一同没入时而幽暗,时而泛起微弱红光的墓宫之中。
刚从墨团里摆脱纠缠的梅行之三妖,疾速掠下。
梅行之高喊:“黄皮小贼,速速停下纳命来!”
嗖的一声!
这回,轮到青燎的提灯魂魄赫然阻挡在他们三者面前。…
梅行之历声喝到:“赶紧让开,不然等我主复活,我就请他老人家把你的魂魄都打散!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提灯魂没回答,只定定的凝视他。
他体内的杀意悄悄从脚底蔓延出来,触碰到梅行之的躯干。
后者嗦嗦一颤,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畏惧。
“你,你想干什么?”
“八须海螺……不,霸王章鱼,把墓宫入口封死。”
霸王章鱼应声:遵命。
它原本深棕色的躯体,霎时变得明亮、变得浅蓝。
一股触 水即冰的寒气,自它的口中迸发,转眼就为墓宫盖上了一顶冰雪屋脊!
……
激灵灵!
下墓的一行人,忽觉背后有逼人寒气袭来。
黄泉知道此乃八须海螺的寒冻吐息,便转身以适量的幽冥夜火融退部分,随即再催化暗影邪风反推海水,加快自身流速。
呼噜噜地一窜。
众人便钻入了肉眼可见的赤色结界,来到了海妖王墓的第五层楼。
轰轰轰轰!
漆黑的墓穴里,数十盏长明灯逐一燃起。
照亮了这方偌大的石室空间,以及中央祭坛上的那两座宏伟雕像。
那两座雕像虽然有些部分已被损毁,但众人仍能一目了然地看出:这是一条没有犄角的大海妖与一条头顶双角的龙王,在滚滚洪涛之中相互斗法的场景。且那大海妖身处上位,压制住了龙王,是占尽优势。
这是海妖王与霄王吗?
黄泉不清楚,就连芝瑶端详了良久,也没能准确作答。
“看来这两尊雕像,记载着你们龙族与海妖族的千年恩怨啊?”
“嗯,虽然我不清楚我们两族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但听我父王说这仇怨从亘古之先,就流传在我们两族之间,说是永世的你死我亡、不共戴天!”
话到此处,芝瑶双眸一红。
可一眨眼,那红芒又转瞬即逝。
这……阿瑶眼中的戾气……怎也会如此之重?
显然不是。
因为黄泉刚作推测,他胸前的那半块血玉灵玺就滚烫、发红起来!
它就像个暴躁、激动的猢狲,猛地从领口钻出、腾跃起来,拽着黄泉的脖子向上提!
黄泉试图拉回这 只“猢狲”,哪知道后者劲道之粗犹如龙象,轻而易举地就把黄泉拽起,凌空悬浮!
“泉哥!”
“黄幽海,你……你怎么啦!”
芝瑶和缥缈老人见之,都大吃一惊。
两人分别抱住他的一条腿,企图将他拉下来。
嘭、嗙!
可他俩却被一股极强的力道给弹开了十余丈,直砸碎了一面青石壁、一块青石柱子方才止住。
黄泉心疼芝瑶,双脚蹬住石像一发蛮劲,是想要挣脱颈绳。
“臭小子,住手!”
一听,是那懒汉离肠正在发话。…
他又道:“你忘记自己千辛万苦,在渊海做了三年奴隶,是为了什么吗?”
黄泉当然知道!
他含辛茹苦、忍气吞声,就是为了前来渊海寻找一件东西。
“血玉灵玺?!”
黄泉突然就看清了,在那龙王的犄角之尖,居然挂着另外半块血玉灵玺!
它正暗暗发光,透露着昏红。
像是隐没在深山洞窟之中的璞玉,期待是有独具慧眼的匠人将它开凿。
黄泉的长发、衣袍,无风自飘。
飘得很缓慢,就像他上升的速度一样,悠悠然的。
直到两半血玉灵玺在同一水平面上,方才悬停。
红芒血色,交相呼应,两半灵玺愈靠愈近……
“好久不见,离肠。”
就在两半血玉灵玺几乎要重合之际,整间石室之内,忽就虚无缥缈地传来这一句话。
这声音诡秘、奸佞,听起来让人汗毛倒竖,唯有鬼魂才能镇定自若。
忽然!
黄泉只觉脖子一紧。
他窒息了,就像被巨蟒的尾巴缠牢了喉咙!
他奋力向眼皮子 底下瞄去……
只见离肠正狠毒地瞪着眼珠,扼住了自己的喉头!
“大……大懒汉,你!”
黄泉拼命地想要挣脱。可无奈后者的握力之强,比那拔舌判官的铁钳还要大力,没一会儿就憋得黄泉面红耳赤、眼珠翻白。
“酒灵诀,莽汉醉酒!”
黄泉的余光扫到,另一个离肠带着满身酒气,纵身而起!
并电光火石地凝起寸劲之力朝那邪离肠的手臂一劈!
“力劈旷山!”
“哦?这就动真格了?”
那邪魅离肠嗖地一缩手,笑道:“三年不见,你还是如此莽撞啊?”
懒汉离肠掏出腰间的酒葫芦,闷了一口,哼道:“三年不见,你也不是还诡计多端吗?邪离肠?”
一位邪魅凶戾,但衣袍华贵、纹饰精美,打扮得俊雅非凡。
另一位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还好吃懒做,可他眸中却蕴藏有一股凛然正气,不可轻慢。
黄泉连声干咳,心里纳闷:怎么会出现两个离肠,难道他们和龙木、丹木一样,也是同卵的双胞胎?
不用他问,那邪魅离肠就嗤笑道:“你我同为离肠一人,何来正邪之分?莫要以为你在血玉灵玺中修炼三百年,就能把我给摒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懒汉离肠哼道:“若不是我修灵天赋异禀,以至操之过急,怎会落得邪念大胜这个下场?今日,就算本大师丧命于此,也要把你这个祸害给剿灭!”
黄泉听得一愣一愣,可他总算明白了:这懒汉离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刻意减缓自己的修灵进度,就是怕自己产生如邪魅离肠这般的妖邪之灵!
万物有灵,善有善灵,恶为恶灵。…
且善恶之灵,都以为妙的关系共存。
大善、大恶之灵,唯有借助“天帝九玺”之力,方才能攘除其害、固本晋升。
邪魅离肠蹲在龙首之上,笑问:“你舍得杀我吗?我可占据着你绝大部分的灵力、灵气,和数都数不清的凶横灵诀招数。我若是灰飞烟灭了,哼哼,你也就只能永远做孤魂野鬼了。”
懒汉离肠眼波微澜,但随即就哈哈大笑:“在本大师涉险灵体出窍,钻进这血玉灵玺里修炼之时,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他撇向黄泉,斩钉截铁道,“徒儿,日后修灵莫要心浮气躁,为师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为人师表,与为人父母一样,教导徒弟就是不想让他们再走老路、绕弯路。
黄泉终理解离肠的一片苦心,心中感怀无限。
唰!
懒汉离肠趁所有人都不注意,一把夺过那犄角尖的半块血玉灵玺,将其重新拼成一块,塞进黄泉的怀里。
“快走,海妖王很快就要复活了!”
“师父,我要和你并肩作战,把这邪灵给除掉!”
知徒莫若师,懒汉离肠早就料到黄泉会有此等言行,所以他并不意外。
三年以来,这对亦师亦友的一人一魂,终在今日攀上了情谊的巅峰。
“别让本大师为难,你们在只会让我束手束脚!”
“不成,徒儿这身本事,全是您教的!我就算死也不让您一人涉险的!”
“你啊……”
两者犟头倔脑,谁都不肯妥协。
离肠只有冷不防的啪嗒一掌,将黄泉打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