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跟着肖恩先生出任何的时候从通气窗跳出来,哈维跳窗就越来越熟练了,也不走正门了。
找了个盒子将稿纸放好,这些还有用。
哈维听了听地窖外面的动静,发现罗森克罗伊茨家正在准备开饭。
饭桌旁,伊薇特和伊萨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不敢乱动,父亲昨天的可怕的表情仍然在他们心里留有阴影。
饭桌旁一般是共有六把椅子的,克里斯蒂安坐主位,次位总是空着,那是莱格莉的位置,伊薇特和伊萨分坐两旁,剩下的两把椅子则留给可能前来拜访的客人。
今天的次位仍然没有伊薇特期待的那个身影。
父亲端上了晚饭:瑞亚郡特色的肉酱汁拌面、奶油南瓜汤和柠檬香煎鱼。其柠檬香煎鱼是奥芬巴赫东南沿海的小城市的特色菜,克里斯蒂安早些年去的时候学到了他们的手艺。
奶油的浓香和柠檬的酸味让姐弟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没有任何一人拿起了餐具。
在父亲开口前,是不允许做出这种无礼行为的。
但是今天的父亲没有一如往常地在坐下之后就宣布开饭,而是看向了伊萨。
克里斯蒂安在平常的时间里,除了要求严格以外,其实是相当好相处的一个人,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妻子,都是不错的榜样。
所以伊萨其实并不害怕自己的父亲,他只是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伊萨。”克里斯蒂安叫道,“今天开始,你坐这里。”他指了指次位。
伊薇特忍不住低声惊呼,用双手捂住了嘴。
“父亲?!”伊薇特的语气很急切,伊萨还小,但她却非常明白父亲的安排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孩子们。”克里斯蒂安垂下头,“就在今天,我和你们的母亲解除了婚姻关系。”
伊薇特急于知道母亲莱格莉的现状,但理智告诉她现在更需要关心的是自己的父亲,如果自己跳过父亲,直接询问母亲的现状的话,那对于本就悲痛的父亲无疑是狠狠的伤害。
伊萨对父亲的话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在几秒后,他的眼神里出现了更大的困惑和迷茫,本能的情绪和现场的气氛让他想要嚎啕大哭。
克里斯蒂安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挺起背脊时已恢复了一家之主的昂扬姿态,他用坚定的眼神压下了即将混乱的场面。
“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是相当痛苦的经历,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坚强。”他的话不多,因为他自己也在拼命压抑着情绪。
“好了,开饭。”
伊薇特拿起了汤匙,看向第一次坐在次位的伊萨,又看了看父亲,最后一言不发地开始了晚餐。
饭后,伊薇特借口去地窖找东西,克里斯蒂安无心多管。
哈维看见伊薇特一步一步走下来,好像每一步都被抽空了灵魂。
“我都听见了。”不等对方开口,哈维率先说道,他的嗓音低沉而平和。
“我不明白。”伊薇特狠狠地摇摇头,“他们的矛盾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为什么这次爆发得如此激烈。”
“可能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关键性的事情。”哈维轻轻叹了口气,小姑娘真是命途多舛。
“也许吧。”伊薇特说,接着她看向哈维的脸,“对了!我突然想起来,父亲这段时间有些奇怪。”
“噢?”哈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说不定这就是矛盾加剧的原因。”
但是伊薇特也说不上来更多的事情了,她平常忙于学业,父亲又常常早出晚归,伊薇特只凭着感觉认为克里斯蒂安和以前有一点不太一样的地方,却不知道是什么。
“我会帮你留意一下的。”哈维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伊萨还好吗?”
“还好,他并不能很好的理解现在的情况。”伊薇特露出一丝苦笑,想到自己的弟弟,也许这就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的快乐吧。
“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嗯。”
“在我的……我的家乡。”哈维组织着语言,“那里有很多人,每天都有很多先生与女士结成夫妻,同时也有很多的夫妻解除婚姻,我的家庭就是其中之一。
“我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到大都习惯自己一个人。我的父母并不是那种非常优秀的模范家长,但对我都很不错。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看见他们扭打在了一起,摔倒在了地上,翻滚并斥骂,但在看到我的时候,却不约而同的让我赶紧去上学,不要迟到。
“后来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剧烈,这个脆弱的家庭终于也分崩离析。
“我的母亲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底层平民,但性格里却有着坚韧的成分,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和你的母亲莱格莉女士一样。
“她离开的那天晚上,哭着问我会不会怪她。”
说到这里哈维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但机械的身躯却流不出眼泪。
“然后呢?”或许是对于母亲这个相同之处的共鸣,伊薇特对于后续的故事显得很是焦急。
“我说,我理解,分分合合,世间常理,那是你和我父亲的爱情,你们自己处理就好,不应该被我给绊住了。”
伊薇特张了张嘴,她觉得这样的话实在太冷酷了。
哈维看出了她的想法,挤出一个笑容:“是啊,太冷酷了,大家都这么说,说我怎么可以这么想,说我没有心。”
说完他蹲下抱了抱伊薇特,小姑娘也礼貌地贴了贴。
“希望你能从我的故事里学到一些东西,最少能让让你好受一点。”
“谢谢您。”
“好了,你该去睡觉了。”
“嗯。”
伊薇特回到了上面,地窖的门发出开关的响声。
哈维朝着地窖门的方向发了会儿呆,转过身走到了通气窗下面,抬头看向异世界的夜空。
这个世界的星星比地球上的容易观察很多,毕竟没有太多的空气污染。
同时,这个世界也有天文学和星象学两个分属不同方向却殊途同归的派系。
但是哈维经过了解,发现这个世界的星空和地球完全不一样,没有启明星,没有十二星座,这彻底否决了哈维之前猜测自己穿越到了其他时期的地球的想法。
但是这个世界仍然着和地球上差不多的月亮。
哈维看着夜空中那轮洒下清晖的弯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轻轻开口,说出的不是奥芬巴赫的语言,而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何止千里之遥!
哈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是的,我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