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并没有把邪教徒的尸体带走,也不知道是不感兴趣还是忘了。
但是哈维不能无视死得到处都是的邪教徒。
艰难地在尸体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哈维找出了对方随身携带的一些物品。
首先是那对学者途径的眼珠,哈维在眼珠入手的时候感到了一阵冰凉,思维随之清醒了很多,但他可不愿意一直拿着这样的东西,于是收进了口袋里。
然后是一张银制的卡片,上面用隐秘的手法铭刻着暗纹,哈维将卡片置于路灯昏暗的光线之下,看清了那个图案。
那是一片空荡荡的旷野,廖廖的几道纹路凸显出荒芜的气息,旷野似乎没有边界一般在向四周延伸。
哈维通过记忆中b-03档案的信息,分辨出这是无垠之土的标志。
卡片上传来淡淡的灵性波动,这是一件超凡制品,也许是用来联系,也许是用来验证身份。
哈维没有轻易去用自己的灵性触碰卡片。
邪教徒的玩意儿可得上点心。
接着是一张地图,哈维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信息来,上面既没有标志性的地点,也没有注解。
还有一个泛着微光的不规则多面水晶,哈维猜测这大概是对方的保命手段,幸好自己两人最后没有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最后是一些钱币,哈维直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将对方的尸体找了个地方暂时先藏了起来,自己现在难以搬动这样的一具尸体。
“这两天怎么不是在处理尸体,就是在处理尸体的路上。”哈维嘀咕道。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哈维一步一步挪到了东城区的警局。
虽然出门匆忙,但是昨天过于劳累,没有换衣服就倒在了床上,警员证也还在衣服的兜里。
验明身份后,哈维用肖恩先生给的钥匙来到了特别行动部的大厅。
肖恩先生不在,约西普也不在。
哈维在夜间值班室里找到了负责今晚值班的另一名队员,一名身形异常壮硕的光头男性,眼角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双臂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对方没有见过哈维,但是听说了有一名新队员加入的事情,看到哈维立刻就猜到了这是新队员,随后他也看到了哈维肩上渗出的血迹。
“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他站起来迎了上去,“快坐下,你需要治疗。”
“说来话长,和一个小笨蛋大战了邪教徒。”哈维踉踉跄跄地坐到椅子上,正等着对方去叫序列九的医师,或者普通的外科医生,但转过头就看见对方抽出了小臂粗的一根针筒和亮银色的小刀。
哈维大惊:“你是医师?!”
不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对方的外表太有导向性了,怎么看怎么像是战斗人员,就算是医师,也是把人治死了之后就对外说“病症永不复发”的那种。
从根儿上根治。
光头推了推注射器,将里面的空气排出,对哈维说:“是啊,我不仅是超凡序列的医师,我都还有正式的行医执照。”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正是他说的行医执照。
哈维不信邪地拿过来看了看,还真是,上面还有对方的名字,贾维尔·路德维希。
“别怕,不疼的。”贾维尔拿火灯燎了燎小刀,撕开了哈维的包扎布。
哈维咽了咽口水,不敢乱动。
他害怕自己乱动的话对方会抡起拳头给自己来一发“物理麻醉”,学者的小身板可受不住贾维尔那拳头,别一会儿自己大战邪教徒没死,最后被自己人疗伤的时候被一拳带走了。
虽然贾维尔给人的第一印象像黑老大胜过像医师,但技术确实不错。在用刀把伤口附近容易受到感染的血肉组织去除掉之后,随着小臂粗的针筒里的液体注入,哈维感觉自己的伤口有了明显的酥麻感。
他看向自己的左肩,发现伤口处的肉芽在不断地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损伤。
快是快,就是有点恶心。
“对了。”哈维想起来那个邪教徒的尸体还没有处理,“邪教徒的尸体被我藏在那里了,但得赶紧去处理,留到明天早上怕是会被发现。”
“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去找人处理。”贾维尔对病人的态度很严肃,哈维也没继续拗着要自己去。
片刻之后,伤口大致上恢复了原样,哈维站起来对贾维尔道了谢。
“没事儿,这是我该做的,也是超凡灵性的要求。”贾维尔咧开嘴笑了笑,眼角的那道疤痕也随着脸部肌肉的变化抖动起来,“你明天记得去找肖恩副队,邪教徒的事情他得知道,本来今晚他该在的,但他好像有什么事,去调查部的档案室拿了一些文件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你不如不笑。哈维暗暗打了个哆嗦,但随即,他注意到了对方话语里的那个重点。
“超凡灵性的要求?”哈维问道。
“你不知道吗?”贾维尔奇怪地看向哈维,“你在晋升后难道还没有去沟通过天空和大地间弥散的超凡灵性?”
哈维扯了扯嘴角,自己自从晋升序列九之后,就没闲下来过,肖恩先生倒是说过刚晋升的超凡者会因为外界超凡灵性对超凡者的保护而褪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过后要再次沟通外界的超凡灵性以获取必要的信息。
“没有。”哈维说道,“太忙了。”
“好吧。”贾维尔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头,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来说,这就是序列九朝序列八晋升的过程,由外界的超凡灵性向超凡者提出的要求。达成后就可以尝试晋升。”
闻言,哈维陷入了思索,不管是肖恩先生的描述,还是贾维尔的描述,都给哈维一种“超凡灵性是有自己思想的活着的东西”的感觉。
有点毛骨悚然。
你不觉得可怕吗?哈维本想问对方这句话,但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你离晋升还远吗?”哈维将话题引向了另外的方向。
贾维尔回答道:“不远了,等下次我的途径对应的灵时到来,应该差不多可以尝试晋升了,大概还有六个月左右。”
哈维点点头,肖恩先生之前也说过医师途径的灵时大概还有六个月。
“谢谢你的治疗,贾维尔。”哈维起身再次道谢,“我先走了。”
贾维尔坐回他的位置上,朝哈维摆了摆手。
哈维没有再在特别行动部逗留,自己认识的人都不在这里,有一肚子问题也找不到人解答,至于贾维尔,哈维倒感觉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但是作为一个离序列八都还有一段距离的超凡者,对方怕是解答不了他的疑惑。
虽然肖恩先生也是序列八,但总能给我一种相当靠谱且见多识广的感觉。哈维想到。
回到研究所,再次翻窗进到自己的房间,哈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过凌晨三点,还能睡好长时间。
但是现在的首要事情不是睡觉。
哈维拿出纸笔,整理起自己今天的收获。他心里很清楚,要想在帝国法律约束不了的超凡世界活得长久,就决不能大意懈怠,必要的战后总结是不能缺少的。
首先是自己被吵醒后就追出去的举动有些过于大胆了,无法判断对方的人数和实力以及立场,当时觉得研究所是自己的“老巢”,有所依凭,所以直接追了上去。但是没想到对方跑得那么快,一路追出了研究所,实际上在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哈维有过犹豫,但是转念一想,追都追出来了,不能白白回去,于是继续追了上去。
在之后的对峙和战斗中自己犯的错误也不少,小看了超凡者的诡异,差点被那对眼珠发现,同时也高估了阿贝的智商,让自己不得不正面出来迎战。但是,在当时那样危险的境地里,贸然没有经过沟通就平白相信他人也是不应该的,自己得考虑到所有最坏的情况,才能尽量不手忙脚乱。
那个邪教徒也有些大意了,仗着自己序列八,以为可以随意掌控局面,但没想到被游侠和学者的配合给打得连最后的防身手段都没有使用出来就脑袋搬了家。
低序列未必不能杀高序列,高序列也并非就是完全压制低序列。
哈维认真看了一眼自己写在纸上的“谨慎”二字,这是他今天晚上最大的收获,也是对自己的提醒,在超凡的世界里,任何的大意都可能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
收起纸笔,顾不得脱衣服,哈维打着哈欠扑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
另一边,哈维大战邪教徒的现场。
一道急匆匆的身影去而复返,正是阿贝。
“糟糕糟糕,忘了正事儿了。”他额头挂着汗珠,显然跑得很急,“希望他对尸体不感兴趣。”
停下脚步,阿贝看着除了血迹和血肉的碎块,空无一物的现场,发出一声烦躁的低嚎,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几圈,他恢复了冷静。
“让我想想……怎么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