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马车已经到了警局门口。

哈维付完车资，快步走了进去。

在办公室找到了肖恩先生，哈维将事情的经过简明地告知了对方。

肖恩听完，并没有太惊讶，像“克里斯蒂安”这种没被特别行动部发现的漏网之鱼的出现，他早有预料，但是哈维对奥伦娜夫人的怀疑着实让肖恩眯了眯眼。

“奥伦娜夫人确实奇怪。”肖恩说，“很有可能是汐海郡那位‘夫人’的前哨站。”

“不调查一下她？”哈维问道，他作为私家侦探的调查范围与深度有限，奥伦娜夫人的底细在千里之外的汐海郡，哈维无能为力。

只能寄望于奥芬巴赫设于各地的特别行动部之间的消息互通。

但肖恩却摇了摇头：“查不了，汐海郡那地方太乱了，我们甚至没有办法锁定奥伦娜夫人在汐海郡的真实身份，就算去查她死掉的盐商父亲，在汐海郡那地方，起码能找出四五个不幸亡故的有钱盐商。”

哈维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有一件事。

“对于克里斯蒂安这样已经成为‘夫人’追随者的人，我们要处理吗？”

这个问题肖恩思考了很久，大约五分钟后，他说：“暂时不要，先列出名单，监控起来，贸然动手可能会惊动‘夫人’，我稍后会向位于首都卡普的特别行动部总部提出增援的申请。”

没错，我们没有能与“夫人”抗衡的力量，甚至连“夫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不能轻举妄动，对于已经成为追随者的人，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只要杀掉“夫人”，那不管她在那些人身上做了什么手脚，都会随着她的死亡烟消云散。

哈维在心里想道。

“这段时间我们得打起精神了，哈维你作为队内唯二的两名洞察之眼之一，可能会劳累一些。”肖恩看上去有些疲惫，自从邪教组织不正常的活跃以来，他的工作量就增大了很多，再加上“夫人”带来的压力，肖恩明显地憔悴了。

“你知道特别行动部的徽章的含义吗？”肖恩突然提起了另外的话题。

哈维当然不知道，摇了摇头，肖恩先生的办公桌背后的墙上正有一个徽章。

以盾为底，枪剑交锋。

“枪与剑，两者都象征着力量，但两者所代表的时代特征却不相同，枪剑交锋，代表一切的力量与技巧，底板的盾则是守护的意思，两者合在一起，是时刻提醒我们，为了守护这里，我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肖恩眼睛上抬，头微微低垂。

哈维被肖恩先生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安。

肖恩先生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是在暗示什么？

正当哈维想开口的时候，肖恩却突然改换了表情，仿佛刚才满脸严肃与意味深长的不是他。

“你先去忙吧。”肖恩摆摆手，“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哈维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离开了特别行动部，虽然这段时间人手有点紧缺，但他归根结底也不是战斗人员，非必要情况，不会让他出任务。

哈维往事务所的方向走着，警局离那里不太远，干脆就走路了。

他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想着肖恩先生的事情。

他总觉得肖恩先生好像有点怪怪的，再加上前几天发生的事，哈维心里的疑虑越来越严重。但他不愿意去随意怀疑肖恩先生，这让他心里颇有些羞愧。

联想到刚才肖恩先生对徽章的解释，哈维心里突然有了思路。

肖恩先生是想要牺牲什么，来换取瑞亚郡的和平吗？

哈维的思绪沉寂了下来。

黑暗的不是超凡，而是这个时代。

繁华的城市，光鲜亮丽的先生女士，但在偏僻潮湿的角落里，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或许瑞亚郡的下水道里流满了鲜血。

局势总让人被迫做出抉择。

肖恩先生的抉择是牺牲一些东西。

我的抉择呢？

哈维想了想，没有结果。

他推开事务所的门，出门前熄掉的壁炉里还残留着余温。

哈维狠狠地揉了揉脸，迫使自己从先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自己要面对的东西还很多，局势下的抉择交给肖恩先生来做吧。

哈维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经历了克里斯蒂安的事情，以及肖恩先生的怪异，他只想放松地瘫一会儿。

但事情总是不愿意按照人的想法来发展。

正当哈维昏昏欲睡之时，事务所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急促但很有节奏，力气不小，实木的门被敲出闷响。

哈维一个翻身跳了起来。

生意上门了。

他的侦探事务所自开业以来，找上门的人说不上多，但每周也总有那么几个，在同行里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瑞亚本地的侦探圈子还向哈维发出过邀请，他们会定期举办聚会，交流心得与技巧。

哈维对这样的聚会不太感兴趣，他不需要心得或者技巧，他开挂。

但是不去的话显得太格格不入，可能会遭到瑞亚本地侦探们的排挤。虽然哈维并不怕他们，但自己势单力薄，如果这个圈子真的不接纳自己的话，那可以有很多办法来搅和自己的生意。

所以考虑之后，哈维还是答应了聚会的邀请，时间就在下周三晚上。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好像在催促哈维来开门一样。

哈维撇了撇嘴，他是相当不喜欢这样无礼的人的，但作为侦探，这是这个职业必然会面对的事情，总有人急上心头，不顾礼貌。

“来了，请稍等。”哈维维持着大侦探波澜不惊的稳重形象，不带额外的情绪。

但敲门的声音却不见缓和，反而有更加粗暴的倾向。

哈维皱了皱眉，大家都是体面人，非得这样的话那就不太好了。

自己有两份体面，一份是副督察证，一份是填有子弹的配枪，要不要拿出一份给对方看看呢？

或者还有更体面的东西。

七十多斤纯金属外壳附魔冲击眩晕大魔法书。

自己当真是个体面人！

哈维捺着脾气，悠悠开了门，思前想后，他勉强认为顾客是第一位的。

但是，门外站着的人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肩章，腰带，枪匣。

这穿的可不是一身警服么！

门外共有两人，一位留着两撇八字胡，是敲门的，一位面庞白净，但是眼角有疤。

我又被警局找上门了？

哈维心里有些好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就被两位警员敲过门，在哈维加入特别行动部后，他还经常在警局里见到那两人，但他们却是不认识哈维了。

但是……眼前这两人，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哈维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门外站着的穿着警服的两人，还是没印象。

外地调来的？

私家侦探与警局向来是明里暗里的竞争对手，但私家侦探毕竟散乱，也没有管理，又没有官方背景，所以往往都被警局的人追得到处躲藏。

但大部分时候，警局与私家侦探都是相安无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正好撞上，没谁愿意去找谁麻烦，因为私家侦探虽然没有官方背景，但手段繁多，就算被抓进去，也有的是办法脱身，甚至一点损失都不会有。

哈维咂了一口没有烟草的烟斗，眼里带着怀疑。

没听说最近又要抓侦探了啊。

他作为内部人员，自然是有在留心类似的指示的，不然到时候自己人抓了自己人，说出去闹笑话，并且哈维的警局身份一旦曝出来，那他在侦探圈子里也很难混下去了。

那门外这两人……？哈维眯了眯眼睛。

“瑞亚警局。”敲门那人拿出一本证件，在哈维眼前晃了晃，“侦探？”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与蔑视。

“是。”哈维又咂了一口，另一只手插在兜里，虚着眼答道。

他倒要看看这俩人要干什么，刚刚对方掏出证件的时候，他已悄悄打开了真实视界。

在黑白的世界里，那份证件……

也是黑白的。

嚯，让我撞上冒充警局的了。

李鬼遇见了李逵。

“还挺得意！”眼角有疤的人瞪起了眼，骄傲的做派拿得很足，“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不。”哈维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想去也行，我们可以假装没见过你，不过……”那人食指与拇指搓了搓，做出了一个各地通用的手势。

哈维明了了，诈骗的。

“没钱。”他想看看对方还有什么花招。

两人也不惊讶，他们碰到的侦探大多没什么钱，不是在说谎话。

“那就跟我们走吧。”两人神情凶恶，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哈维，防止他跑掉。

没钱？没关系，卖掉做苦力。

这小子长得也还不错，或许北城区的那些妇人会感兴趣。

哈维没反抗，任由两人架起自己，往楼下走去。

当然，他没忘用脚背勾了一下门，把门给关上。

有外快可以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