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萧散并没有出门。
做毛笔说简单也不简单。
这些长短不一的兔毫要根据自己想要的规格一一剪好长短。
然后要需要脱脂处理。
他到厨房借了个铁锅,再搞了一些鱼鳔,熬了一小碗鱼胶。
这时候,门口有人敲门,“涣之在么?”
萧散连忙起身来门,是刘功曹。
“刘大人。”
刘功曹看到萧散这房间收拾的颇整齐的,颇有一个自力更生读书人风采。
他其实来这里也没事,就是得知萧散两天没有出门,作为带队的人,自然要来关心一下。
毕竟,本州就这么一个秀才科的,疯了傻了,到时候考试的时候彻底搞砸了。
那州刺史肯定要吃处分的。
主公吃处分,功曹这类属官也要挨板子。
不过,他看到萧散是在做毛笔,也算悄悄松了一口气。
秀才科不是明经和进士,靠苦读是没用的,关键还得是日常积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错不错。”
他看到萧散的毛笔,笔杆不是竹管,乃至芦苇之类,却是一截颇为普通的柳树枝,就有点奇怪了。
这其中肯定有故事。
萧散也没隐瞒,就是把故事改了改,把道士杀女精怪的故事改成了一个豪门在野外杀侍女的故事。
豪门打死侍女的事,在大唐往常是稀松平常的,而且也不是罪。
萧散感叹道:“终究是一条人命,小生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此女殒命之处拾得得一截柳枝,做成毛笔,铭记此事。”
正好,刘功曹虽然是豪门出生,但是是妾生,他母亲没死,他母亲的妹妹也在同一豪门当差,最后被无辜打死了。
他也感慨良久,说:“涣之此次前程无量,前程无量啊。”
“前程无量。”
念叨这些词转身出门。
刘功曹这话倒不是因为简单的感慨,而是多年宦海起伏,他明白一点,要想做成一件事,内心得有一个柔软的坚持才可以。
柔软和坚持看起来不搭,但需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且不说刘功曹的事。
萧散等刘功曹走了之后,继续工作,一根笔管,六个不同规格的笔头,可以应付不同的需求。
他在笔头处做了一个巧妙的卡口设置。这样安装笔头的时候,不需要用胶黏去,只要轻轻一扭,就能够扣,省了不少事。
当然,这是细致活,动不得刀子,得用缝衣针一点点雕,自然要费不少功夫。
毛笔做好。
萧散握在手里,出人意料,这柳皮看起来老,但是握在手里却份外得趁手。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有内劲一样的东西在缓缓流向这笔头。
有意思,有意思。
得去写写,试试手感。
自己屋子里面这么狭小,肯定摆不开笔墨。
萧散带着文房四宝来到了驿馆的大堂中。
这里聚了不少士子。
有些是在练字,有些是在发表自己新得的诗歌,好赚个名头。
这个时代,名气和人脉是中进士的关键。
毕竟,阅卷不糊名。
他们看到萧散带着笔墨出来了,就有七八个人围过来,似乎想看看这位同乡会写什么文章。
萧散拱手道:“在下实在不擅长诗赋,今天就是来试试新做的毛笔。”
这话一说,看他的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萧散磨了墨,铺了纸,思虑一会儿,着实写不了什么好诗词,就想到了什么写什么。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写着写着,居然是柳永的《雨霖铃》
这是个诗歌的时候,词这种格律,自然不那么受欢迎。
两个人也没摇头,只是转身离去。
他们倒能理解,他们也稍微知道点,萧散是考秀才的,对诗赋肯定不行。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一词下来,笔意已经,虽然不符时代,但是这种缠绵心思,也是淋漓尽致。
对于柳翠翠,自己也谈不伤心,毕竟本无交情。
但也不能无视,救人无能的遗憾,终在心头。
柳永这《雨霖铃》虽然是离别诗,也能比较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更难得的事,这字,写得着实不错。
比自己以往的字,好了几分,这可为如虎添翼,为自己即将来的考试增添几分光彩。
“好词句!”
萧散抬头,一个二十多岁的儒生在边赞叹。
接下来是互相介绍,这儒生信韩,名云,是明经科的贡士,信州选拔的。
他虽然不是那些世家大豪,但他授业老师确实知名大儒。
所以,自然而然考那明经科的贡士。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颇为得浸透,就约好了晚去小酒楼吃饭。
韩云告辞。
萧散目睹韩云离开,心中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前日窥视自己的人就是这个儒生。
自己不过是寻常人,也无名头,岂能让别人多看一眼。
无非自己的体质异常,被人盯了而已。
那么,他打算对自己怎么样呢。
现在敌我未分,且不管他,自己有左轮在手,也不怕他。
萧散又随便写了几个字,确定这“翠笔”能够发挥自己百分一百二的水平,很是满意。
他收了笔墨,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韩云过来相邀,萧散也欣然赴约。
到了江口,随便找了一家馆子,就吃喝起来了。
韩云善于聊天,妙语不断,萧散也只有听的份。
等那夜灯初,饭也吃饱。
韩云主动提出到江边走走。
“要到动手的时候了么?”
到了江边,吹了一会儿冷风,韩云主动说起自己的隐秘。
原来,他自幼修儒,现在已经到了儒道八品,这次去长安,他明面是去考进士,实质是为了进学,拜入某个大儒门下。
说完自己,就说起了萧散。
他特别佩服萧散,一个农家子弟,居然能够被选拔一个贡士。
一阵佩服之后,他画风一转,说:“虽然如此,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得,又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是妖怪,这就奇了怪了,遇到不能理解的事,他们不仔细调查,就凭第一印象下了结论,有这么办事的么?!”
萧散磨了摸藏在长袍下的柴刀,准备砍了这丫的。
这时候,那边,一声惨叫声划破了夜空。
接下来是一片喧哗声。
“土匪攻城了,土匪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