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牛车马车,没有防震系统,坐起来很不舒服。
更别说运货的牛车了。
因为是运送贡品。
这牛车不是通常的那种敞开式的,而是面用席子在搭了一个棚子。
棚子中堆满了货物。
萧散在车尾部找了个只有身宽的空间,手抱着牡丹花,腿夹着行礼,这滋味可不好受。
不管如何,也只能这样了。
好不容易挨了几日,来到了潼关。
过了关口。
萧散和往常一样,下了牛车步行,松松自己的臀部。
正好,几个功曹们也下来了。
自然边走边聊。
江南来的人,虽然来了多少次,对关中风景也是觉得新鲜的。
一行人正点评着。
萧散瞅见了一个人。
又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和尚。
他背着个破旧的行囊,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脚下的鞋子算是破旧不堪了。
这是自然,从江州到这里,一步步走来,那可不容易。
再次看到这个和尚,萧散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把这事和功曹们一说。
“江州就看到过他?”
“对,准确来说,从洪州到江州的路看到过他。”
萧散没有说自己的怀疑,就那么一提。
所谓远在千里,遇到从江南来的,众人就更是有兴趣了。
功曹们叫住了那个和尚。
和尚见是官员叫住了自己,不敢不停。
估计,在洛阳碰到了萧散,自觉自己表现得不好,容易惹人生疑,今天应对正常多了。
而且,他没有看到躲在人后面的萧散。
一番交谈。
这个和尚都一一说了。
出家之前本是洪州人,后来在江南镇江金山寺出的家。
然后功曹们自然会问法号。
“贫僧蒙大和尚受戒,传法号玄奘。”
萧散眉毛一扬,好家伙,终于遇到了名人啊。
玄奘法师,他是知道的。
《西游记》里面那个唐僧他是知道的,不过那故事太玄之又玄了,不太现实。
他还知道的是历史中的玄奘。
唯识宗祖师。
偷渡玉门关,抵达天竺国,在天竺国求师,最后自己成了天竺国最高僧人。
现在,看他这年纪,是打算偷渡玉门关了。
皇帝是有旨意的,若干偷渡玉门关的,定斩不饶。
难怪他在洛阳看到自己会惊慌失措了。
事情查明白了,萧散对玄奘多了一分留心,但是终究没有去纠缠。
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何必过多纠缠。
再说,说实话,他佩服唐玄奘的毅力,但是对于他所作所为是没有好感的。
佛门已经强势的了,还去求什么经,妥妥的汉奸。
那些功曹们看玄奘急着赶路,也没有留他,就各自路了。
又走了好几日。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长安。
长安的繁盛自不用细说,天下第一大城,牌面自然差不了。
到长安的时候,正好是十一月三十日。
因为本州就一个秀才科的,还是皇帝关注的项目,刘功曹就带着萧散来到了吏部报名。
吏部在皇城之中,隶属尚书省。
一番行礼引荐,终于开始登记报名了。
这么快捷,主要还是科举是有特定官员文吏专职负责。
报名很简单。
萧散先拿出本州县两级的推荐公文。
验明正身。
查验告身。
所谓告身就是家族谱系,证明自己的家世清白,一半都要追溯的西汉时期。
年代久远,太远的记录往往都是编造的。
也就考察南北朝以来的世代了。
萧散的告身,远祖自然是萧何,接下来,传承有序。
可惜,萧散并不是南朝齐粱皇室一系,而是世代为农。
资格够是够了,就是不能给自己加分。
接下来要查验授业师父的名字。
员外郎得知萧散是农闲自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倒也没说什么。
他重新翻看了一下州县公文记载。
面也是写着萧散是自学成才,并且还是属于自己投考的。
“嗯,不容易。”
说了这句话,他没有说其他什么。
他要文吏立马写了一个条子,算是凭证。
靠这条子在考试当日,可以入场。
当然,这条子丢了也没事,毕竟入场的时候还要查验一番。
很多贡士都不领这条子的。
但是这条子对萧散来说,还是挺重要的。
凭借这个条子,在散考之前。
萧散可以免费在江南西道会馆住宿。
从吏部出来,刘功曹算了了一件事,两人一起走了几千里,现在也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刘功曹接下来会很忙。
他要和少府对接,把贡品交去。
还得去户部,户部要汇报本州的人口,税赋。
忙完这些之后,他得在年前赶回江南。
而且,他住的是离皇城不远的驿馆,萧散住的地方是在城南的会馆。
相差十几里,所有告别的时候,都来不及一起吃一顿饭。
刘功曹也就要萧散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至于其它,其实也无从说起。
毕竟录取率可是超低的,萧散又没有加分项,还能说什么呢。
“学生就此别过。”
“去吧,去吧。”
刘功曹看着萧散离开,感叹不已,穷人的孩子翻身哪有这么容易。
萧散从侧门出了皇城,在门口的兵丁处,领回了自己的行囊和刀剑。
细细问明了去江南西道的路线,就往南边行去。
在长安步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里飙车飙马的太多了,而有没有交通法,撞死人,那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那些不能飙车的小路,萧散也不敢走,生怕自己迷失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
一路小心翼翼,下午,来到了江南西道会馆。
江南西道会馆是朝廷办的,隶属礼部,当然,这个钱是从江南西道各州的赋税中格外抽一笔拨出。
既然是朝廷办的,住的人自然要点身份。
贡士,闲散等待任命的官员,官员家属。
大部分官员家属,都是本官去任了,嫌弃太远,后者其它不方便什么原因,就把家属寄放在会馆中。
他们少则住一两年,多的住个十年,那也是不稀奇的。
江南西道又是个小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世家,又没出过宰相级别的大官。
所以,这个会馆很小,人有多。
萧散走进去的时候,大堂吵吵闹闹的,如同集市。
他找了一圈,问了四五个人,才找到负责整个会馆的王典吏。
王典吏四十多了,油腻中年人,现在也是满嘴都是油。
他看到萧散说:“贡士么,怎么住这里?”不等萧散回答,也不需要回答,无非是没抢,说:“吏部条子有没有。”
他接过条子,看了看,随口问:“有什么要求没有。”
“安静点就好!”
“嗯。”
王典吏翻了翻一本登记册子,说:“画个押吧。”
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提供毛笔。
萧散从怀里摸出笔盒,取出里面的翠管,写了自己的名字。
他写字的时候,王典吏对一个跑堂的吼到:“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这里来人了么。”
“大人,小人来了。”
“把他带到丙三十六号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