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虽逐渐热辣起来,却仍旧抑不住满园春色。
入目是古柏藤萝,佳木葱笼,繁花似锦,争奇斗艳,星罗棋布的纤巧秀丽的亭台殿阁,纵横交错的鹅卵石子路,使得园中古雅幽静,虽地阔不大,仍旧不失宫廷大气。
园中栽种最多的是一种叫做紫星罗的花。
苏愉从未见过,但她却知道,只是因在大齐宫秩闻一书中看到过圣上宠爱燕妃,为其在御花园中种满紫星罗。
紫色是十分媚丽中带着些许诡异的颜色,至少在她心中是这么认为的。以前她并不喜欢这颜色,觉得太俗太艳,不过如今却有了其它看法。
紫星罗有暗香,闻之心神荡漾,十分神往。
苏愉边走边看,不时嗅嗅花香,却不知为何腿脚一软,感觉身子有些虚浮。
她略有疑惑,“算了,可能是走累了。”
她这般想着,顶着一张略微泛红的小脸,晃晃悠悠地找了处大树荫庇下的玉桌石凳坐下,汉白玉石十分冰凉,坐上去,方好散去天气的余热。
苏愉嘟囔着嘴,“她什么时候这么贪凉了?”
古柏树上紫衣少年头枕双臂,慵懒适意地斜依在粗壮的枝干上,一双深邃勾人的桃花眼悠闲地打量树下迷糊的少女,唇角微微勾起,却是十分嫌弃的摇了摇头,“笨蛋,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
苏愉坐在凳子上歇了半晌,仍觉头重如铁,昏昏沉沉,胸口止不住的犯恶心,双脚浮软,偏又在发热,浑身不适。
迷离曲折的视线落在眼前的石桌,因由汉白玉所制,便只看着都能觉出几分沁凉,她抬头东瞧西望一眼,冷不丁的唇角勾起……嘻嘻嘻,四下无人正好为所欲为呀。
脸颊一贴在桌面上,冰凉的触觉使她燥热的温度立刻得到缓解,这种感觉简直妙不可言,飘飘欲仙,眉眼弯弯,畅快一声:“舒服啊。”
躺了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一颗颗褐色药丸从大树上砸向少女圆润的后脑,药丸从苏愉的发鬓滑落,那树上的少年也不急反而不厌其烦的继续。
终于,发鬓间的镶玉流苏被药丸砸地玎玲一声,清脆悦耳。
苏愉缓缓地回头一瞧,透过郁郁葱葱的枝叶,恍惚中瞥见一道艳紫身影,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少年的容颜。
他面如白玉,剑眉入鬓,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仿佛含着星辰般明亮,睫毛浓密纤长,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勾起,似笑非笑,他一手支着头,一手捻着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此刻被当事人发现,他也不见慌忙,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苏愉,语带讥笑:“黑丫头,半瓶药都扔完了你才发现,这反应多少有点迟钝啊。”
树下的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震惊的目光一瞬不瞬,好半晌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一字一字愣愣说道:“好看……你真好看啊。”
少年轻嗤一声,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手上的药瓶,本想直接扔给她的,不过看这丫头傻了吧唧的模样,算了。
一个翻身,衣袂飘飘,少年平稳地落于地上,他刚走两步又顿住了,目光看向前方笑得傻乎乎的姑娘,看样子她脑袋不太灵光,虽知她是中了紫罗星的毒,不过近墨者黑,还是远一点好,“喂,黑丫头。”
苏愉神识混沌,可听见有人叫她名字,还是很快回应,只是看着少年从树上移到地上,不免拍掌惊呼:“神仙哥哥,你会飞呀!教教我呗!”
某人嘴角一抽,“……”
紫罗星的毒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见燕长都站在原地不动,少女嘴角一撅,疑惑道:“神仙哥哥,你是不是光会飞不会走路啊?”没关系,我走过来,你教我飞吧,然后我教你走路,这样很公平的!”
燕长都冷嗤一声,这傻子倒不傻嘛,还知道交换。正出神之际,此刻只有几岁智力的少女,笑容可掬,提起裙角就朝他而来。
“不许动!”燕长都指着离他一段距离的苏愉,喝止道。
苏愉也是听话,扯着裙角,站在原地,圆润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乖乖地看着燕长都,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神仙哥哥?”
这声音又娇又软,绕是没少在烟花场混迹的燕长都冷不丁浑身一颤,可恨他一个二十的男人了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逗得心神一颤,可耻!
冷着眉头,将手上的药瓶一扔,“接着。”
靛蓝色的小瓷瓶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方好落在苏愉摊开的掌心,她好奇地探视这只飞来的瓷瓶,眼中明亮皎洁:“神仙哥哥,这是什么啊?”
她声音稚气未脱,娇娇软软活像个孩子模样。
燕长都眼中的嫌弃略减,忽然看着她澄澈如婴儿般的目光,邪性一笑,“你不是想飞么,吃吧。”
哇哦,原来吃了这个药就可以飞呀,苏愉二话不说打开瓶塞,一股脑全吞进肚子里。
一入口,满口清凉,由是吃得多,仿佛嘴里含了块冰似的,苏愉皱紧眉头,五官狰狞,十只攥地紧紧,“咦……好,好凉,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