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汗鲁王能臣抵之率骑兵从疏阵两翼迂回包抄。
由牵招率领,在两翼和阵后截杀零散乌桓游骑的西凉军骑兵,在与人马众多的能臣抵之骑兵厮杀后,再次不敌而败退。
从左翼迂回冲杀的乌桓骑兵在三名千夫长的率领下,率先到达阵后。
至此,渔之后的这杆鱼叉算是露出了水面。
不足两千的步骑结阵拱卫着西凉军大将的麾盖和大纛,那名盔甲鲜明的西凉军大将此刻正在其中。
“冲,,杀啊”
乌桓骑兵刚刚击败西凉军骑兵,气势正盛,眼见结阵的西凉军步骑人数不多,当即马不停蹄发动了冲锋。
“嘣嘣嗡嗡”
西凉军的军阵面对乌桓骑兵的冲锋依然显得井然有序,阵中的nn手发射两轮箭矢后依次后退,在军吏的号令声中,第一列的披甲步卒当即站起,树楯架矛,后面的长矛步卒再依次递进,密集的长矛瞬间让军阵化成了一只让人无从下手的刺猬。
“呜呜呜”
尽管刚刚西凉军强劲的nn让排成密集骑队的乌桓骑兵攻势一顿,但领军的千夫长还是咬牙继续吹起冲锋的号角。
此间地形狭窄,不利于骑兵的游弋骚扰,只有硬碰硬击败面前人数处于劣势的西凉军步骑,才能够获取最终的胜利。
“砰”接连的冲击使得西凉军原本整齐的军阵变得凹凸起来,但这次人马对抗的结果,很快也显现出来。
乌桓骑兵没能够击破西凉军的军阵。
密集的长矛让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士相继扑地,阵前倒毙、混乱、徘徊的人马又给后面的乌桓骑兵造成阻遏,看似气势如虹的骑兵冲锋刹那间变得消退,尽管还不断有乌桓骑兵冲阵,可只能给人一种海浪击礁,浪花四碎,礁石屹然不动的感觉。
“呜呜呜”
乌桓人冲锋的号角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是迂回左翼的骑兵,而是来自迂回右翼的骑兵。
能臣抵之率领的骑兵后至,却敏锐捕抓到了有利的战机。
他趁着西凉军军阵正面硬抗迂回左翼乌桓骑兵的契机,看准了西凉军军阵防御薄弱的侧面,命令身边的千夫长带兵发动冲锋。
“隆隆隆”纷乱的马蹄声瞬息而至,冲锋的千夫长露出残忍的笑容,他似乎看到仓促集结的盾牌后西凉军步卒那惊恐的表情,只要击破军阵侧面,杀向阵中的西凉军大将麾盖,整个西凉军的军阵就将大乱,到时候左右迂回的乌桓骑兵群起而攻之,就能够一举全歼这股西凉军。
但很快,他的笑容凝结了。
西凉军军阵侧面的盾牌竟然全部放倒,露出了后方的一排排nn手。
“啊”领军的千夫长发出一声大叫,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惊慌。但在他的这一声大叫后,西凉军军阵中发出了密集的箭雨,强劲的弩箭让成群冲锋的乌桓骑兵瞬间倒下一片,尽管也有一些乌桓骑兵冲杀进了军阵之中,但整个冲锋的骑队还是为之顿挫。
紧接着,阵中的鼓声一变,那些受到零散冲击的nn手从两边散开,阵中的铁甲骑兵也终于现身,出阵后逐渐加快马速,直扑能臣抵之的骑队而来。
“退,快退。”
尽管身边还有不少骑兵,可进攻受挫的能臣抵之看着那些人马具装的铁甲骑兵如墙而来,却瞬间没有了丝毫抵抗下去的勇气,他叫嚷着,第一个拨转马头,驱赶着后面的骑兵避让,想要从原路撤退回去。
迂回右翼的乌桓骑兵在西凉军的铁甲骑兵面前迅速崩溃,他们拨转马头,惊慌失措地循着原路策马逃离,连带着迂回左翼的骑兵也战败崩溃,他们像受惊的鸟儿一样飞奔逃离,不敢再与西凉军的步骑交锋。
而西凉军阵后的铁甲骑兵在迅速击溃迂回阵后的乌桓骑兵后,没有继续追击,而是重新回归军阵,休整人马,等待阎行下一次出击的命令。
乌桓王旗下。
安坐在马背上的塌顿强忍着脑中因暴怒而产生的眩晕感,他用力扶着马鞍,举鞭环视四周。
在他凌厉的目光下,马头跪拜的骑兵浑身发抖,周边的乌桓大人、王帐骑兵齐刷刷地低下头颅,大气不敢出,就像是木雕泥塑的假人一样,唯恐自己的纹丝举动,会引来塌顿胸中积攒已久的怒火。
“阵后步骑皆是护卫西凉军大将的精锐,汗鲁王下令几次冲锋都不能撼动西凉军的军阵,反被西凉军的铁甲骑兵击溃人马。”
战败的能臣抵之不敢率军直接退回塌顿的身边,而是选择向速仆丸的骑兵靠拢,只是两人在眼前的局势下束手无策,也只能够勉强维持着攻势而已。
“拉下去,杀了!”
“啊,大王饶命”
塌顿的命令森然无情,被能臣抵之派来的骑兵脸色大变,在叫嚷声中被塌顿身边的王帐骑兵拉下去径直砍了脑袋。
看着血淋淋的人头被悬挂起来,塌顿内心的怒火才稍稍平复下来。
他努力张目去眺望面前的战场,毫无疑问,此时战场另一端的敌人,是他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强悍的敌人。
或者说,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支由敌将亲率的西凉军步骑的战斗力。
面前的战场,速仆丸在正面迟迟无法突破,能臣抵之的迂回作战又被西凉军的步骑击败,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乌桓骑兵的士气在不断地下降,战事已经由乌桓骑兵全面占据优势转变成了双方胶着的僵局。
除非有生力军的加入,否则胜负难料。
塌顿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王旗和楼班的单于旗帜,眼下自己手上加上楼班亲属的骑兵,还有近万人马。而西凉军在与速仆丸、能臣抵之的接连作战中,步卒军阵濒临崩溃,两翼骑兵已经难以恢复战斗力,只剩下那西凉军大将身边的少数步骑。
如果将剩下的乌桓骑兵全部投入,有很大可能抵定胜利。
但一经投入,也就意味着塌顿真的再无退路,必须彻底击败西凉军,否则就是全军溃败的下场。
因为西凉军主力步骑的坚韧和悍勇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所以向来在族人面前表现得果断睿智的塌顿这一次却当众显露了患得患失的一面。
正在犹豫之时,忽然有游弋在战场之外的乌桓骑兵策马来报。
“大王,西南方面发现西凉军踪迹,人马不下两千。”
塌顿内心骤然一紧。
果然,没过多久,西南方向就升起了冲天的烟柱。
这是来援的西凉军在与主力步骑联络的信号。
塌顿还没有做出决断,但战场另一端的西凉军却做出了选择。
“大王,西凉军的大纛向前了。”
随着进军鼓声的响起,西凉军投入了全部兵力进攻乌桓骑兵,速仆丸和能臣抵之抵达不住,越来越多的乌桓骑兵溃散而逃,再也收拢不回来,战场上的形势已经扭转过来。
“呼,袁家公子。”
在这个时候,塌顿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看着袁尚和袁熙,“带上你们的扈从,跟着本王分出的三千骑兵,去拦截来援的西凉军骑兵。”
袁尚和袁熙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塌顿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如果此战失败,就意味着辽西乌桓失去了与西凉军野战的实力,剩下的选择,就只能是拒守城邑或者远遁塞外。
守柳城,面对擅长攻坚的汉军兵卒,塌顿根本没有信心。
远遁塞外,则意味着要抛弃大量牲畜、人口,放弃辽西乌桓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这也是塌顿不能够接受的。
因此,在进退维艰之际,塌顿才算彻底明白,自己从交战开始就没有了退路。
就让袁尚和袁熙这两个一开始主张速战的丧家之犬,跟着去抵挡来援的西凉军骑兵,为自己在战场上击败西凉军大将争取更多的时间吧。
而明知时下处境危险,不比开战之初,主张速战的袁尚和袁熙却只能俯首领命,跟着迅速分出的三千乌桓骑兵,直投西南方面而去。
他们时下的命运已经不幸与辽西乌桓紧紧捆绑在一起,乌桓胜,他们则重返河北有望,乌桓败,他们就将失去了眼下最大的依仗,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且,时下离开塌顿,也不失为一个活命的良机,毕竟在看到塌顿处决能臣抵之的人之后,两人心中早已遍布寒意。
在三千骑兵和袁家的人离开之后,塌顿麾下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三千,余下的是单于楼班的直属骑兵。
塌顿突然萌生了一股靠近楼班的冲动,但很快他就阻止了自己这种愚蠢的想法。
以前楼班这个乌桓单于成长在自己的光芒之下,现在、往后他也只有可能活在自己光芒之下。
“吹号,进军!”
乌桓王塌顿没有选择与单于楼班商议,他望着局势堪忧的战场,寄希望于一举挽回局面,径直下达了全军进击的军令。在一声声宛如悲鸣的号角声中,单于的旗帜、塌顿的王旗开始向前,朝着战场上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