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三章援军闻讯至(1 / 1)蓬莱三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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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喜多直家眉头紧蹙,不似旁人那样为援军到来而欣喜,三村军来得可真是太巧了,若说其中没有细故,他绝不相信。

不过好在三村军来得援军不多,且同样是鏖战过后的残破之军,否则自己真是前门驱虎,后门迎狼了。

他转首看见南面,细细观望战局,遥望高梁川水面早船关舟,排合江上,引燃装满柴草的随行小渔船,去撞备中军搭设的浮桥。

这些浮桥不比真正的桥梁,为了能够快速将大军运至高粱川对面,植木藤资采用了一个取巧的法子,先是取竹木长竿钉入水中,而后再行加固,待稳定以后才铺设木板拼凑成了这可供数千大军通过的连片浮桥。

只是这个方法虽然便捷,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不怎么牢固,虽然在两侧都设置里栅栏阻挡,可还是挡不住大火的焚烧,很快火势就蔓延到了整个浮桥上面。

这也是为什么,昨日夜里植木藤资接到庄为资战败的消息后,仍旧不动声色,将之按下不发,频频催促全军不计死伤的猛攻龟山城,怕的就是撤军之时遭到追击。

万一儿玉党和三村军里应外合,他所带的这数千军势必将溃败,彻底断绝庄氏据守对峙的可能,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高粱川上浓烟滚滚而来,将死战、逃窜、追击的三方军势包裹其中,不知多少人被呛得连胜咳嗽。

盐饱倭寇最善水战,对船只焚毁产生的浓烟早有准备,提前就蒙上的布巾,准备好了跳船战。

为首那艘飘扬着巨大赤色八幡旗的海贼安宅船上,船板上人影攒动,一阵叫嚣后,几艘负责运兵的小型关船、小早船,自阵型快速冲出,其余的平田舟则调转过来,横向对着高粱川两岸的备中军大营。

接着盐饱水贼在船舷上,纷纷半跪着,拔出箭来搭在弦上,一声令下,嗖嗖嗖嗖的箭矢自舟船上升腾起来,就像黑色的蜂群与海风,呼啸着刺破了所有的雨雾,铺天盖地坠入了岸边的营砦,

立在木栅边的防箭木楯,垒高的渡口上,到处都是箭簇飞奔,矢锋折断。

尚还保持队列,想要拼死护住所剩无几浮桥的备中军,全都死死躲在了简易木栅之后,就在这一个空当时间内,有两艘负责运兵的关船,拍打着船桨,飞快的冲入了渡口。

上面坐着的八幡海贼的头巾在风中飘扬着,发出各种各样让人震怖的猿叫,扬着手中的长刀,敲打着背负的柳条楯,一旦叫他们冲上陆地,即便是植木家的旗本队,也很难是这群彪悍倭寇的敌手。

“拉起!”植木藤资咬牙切齿的将手中的佩刀挥下,他仍不肯下令撤军,认为此战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当得知兄长庄为资战败以后,他就连夜做好了布置,防备敌军从后来袭。

营垒的栅栏后面,足轻与前来协助的民夫纷纷起身,抓住了巨大的绳索,轰然齐声朝后拽起来,这时候高粱川内里,带着尖刺的铁矛与木桩,带着水被扯竖立起来。

一艘平田舟的船头来不及躲避,直接撞了上去,船头粉碎,最前面的十余名准备跳上河岸的儿玉党武士,直接被抛入了水里。

另外一艘关船刹不住速度,轰地一声撞到了这艘平田舟的船尾上,震荡晃动里,船板上的轻装上阵的盐饱水贼,哇哇叫着跌倒坠水。

“放箭!”留在本阵里养伤,因为没有参与攻城的清水宗长将手一挥,手持漆藤弓的足轻自各处起身,背负宽大的箭袋,对着狼藉一片的浮桥渡口,接二连三,将漂浮挣扎在其间的盐饱水贼射杀。

顿时箭矢在飘满遇难者的河流上,呼啸飞舞,鲜血滚滚溢出。

安宅船上的几名倭寇船大将,扶住了帆棚屋形上的桅杆,看着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看不出这次的对手当真有些门道,居然在高粱川内提前设下陷阱。

不过这算不上什么高深莫测的手段,大队人马都去围攻江岛渡口,从陆上袭来,两艘快船的损失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能势赖吉同一道出阵的花房正幸等船头,快速商讨几句,随即转身,晃动着手里的小旗,喊叫着,招呼平田舟和所有的船只上的士兵,对着岸边发起猛烈的突击。

三艘关船在得到命令后,轰隆隆地自川水里拔出铁锚,而后鼓起八幡船帆,划动木浆,朝着岸边压来。

在木栅后的备中兵卒的眼中,这些突然杀出的船只,就像是从高粱川水底浮上来的鬼船,比岸上横冲拼杀的毛利良马队还要可怖。

盐饱水贼立在舟上,对着下面四处射出弓箭,接着他们挥舞着刀枪、鱼叉,驱赶着临时入伙的渔民、倭寇,从船板之上奋不顾身地跳纵而下,向着备中军驻守的木栅发起第一轮冲击。

这群临时被招募来出阵的杂兵,立刻用性命为船上的盐饱水贼趟出一条道路来,不管是零散倭寇,还是岛民渔夫,全部被推了下去,稍有抗命的就被砍杀当场,尸体也被抛下。

许多人下来后,就踏在砸到了蒺藜尖头木桩下,把一段段事先布设好的陷阱工事用血肉之躯给破坏掉了,惨叫声震天动地。

在清水宗长的临阵指挥下,植木队的常备足轻强自镇静,列着队形,举起了手中的弓箭,而此刻海盗关船上的盐饱水贼,有的就身穿件短衣,有的甚至赤膊,举起的长刀就像水猿牛鬼一样,尖叫着荡起绳索,从船舷木桨处飞身扑下。

许多人在半空里被弓箭射穿,坠落下来殒命,但更多人踏着先前惨死之人的累累尸体,翻过木栅,突入了进来。

安宅船上的船头中,有几名船头见大局已定,顿时哈哈大笑,丝毫不在乎手下人的死伤,或者说这点死伤,对他们这帮子刀口舔血地亡命徒来说,只是小巫见大巫。

儿玉党许诺的赏钱,足够买下千把人的性命,死得这百十人,当真算不上什么。此战大胜之后,宇喜多直家占据备中国东南三郡的势头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些水贼也愿意卖些力气给儿玉党看看,以来结好。

退让不及的植木队常备足轻,顿时被冲杀进来的倭寇砍倒了一批,但这时候身着胴丸甲,举枪持刀的旗本队呼啸着接替了上来,鲜血喷溅,与盐饱水贼混战一团,其余几艘海贼的轻舟,也趁机从各个滩头冲上来,展开猛攻冲击。

云雨雾中,晨光洒下,海滩上各种衣甲靠旗的兵卒厮杀在一起,塌毁的木栅边,倒着残缺不全的尸体,川面与河口,中箭跌落高粱川内溺死的尸体,也随着川水四处横流,往着濑户内海的方向而去。

对于倭寇们来说,正如昔年的平氏御家人一般生於海上,最终亦当死於海上。

另外四艘海贼的大船也趁机压过来,大批盐饱水贼,继续跳荡上岸,对备中军继续发动突袭,施加压力。

宇喜多直家亲自带人杀去山下,远远的就看到二三十骑武士沿着清江庄的栅围过了壕沟,在庄园外、壕沟旁的乱军混战中,兜转了一圈,驰骋来到龟山北面道路上拦住去路。

马上的马廻众尽着大铠,腰间佩带太刀,骑乘高头大马,马鞍处悬挂着弓矢,背后的母衣大幌迎风而起,上面绘画一文三星纹也跟着一同鼓舞。

这些马廻众往两边一让,让出里面两名武将,其中一人黑甲罗衣,左眼处勒着眼罩遮掩伤疤,正是老熟人伊达政衡。

他直到快冲到儿玉党军势的面前时,这才勒马挺枪,阴鸷凶狠地说道:“呵呵!宇喜多三郎,几个月前匆匆一别过后,不想今日你我兄弟二人,还能得缘再会!”说完,也不等宇喜多直家来回答,伸手指向跟着他一同出列之人,开口介绍:“这位便是毛利右马头次子,吉川骏河守元春,大江权帥之后。”

“远江守言重了,在下也是思念义兄的很。”宇喜多直家同样笑着回答道,好似两人不是仇敌,而是真的义结金兰过一样。

那名年轻武将二十多岁年纪,身材强健,资貌魁伟,一看就是个精善骑射的武将,可偏偏举止看上去方雅敦厚,上下打量宇喜多直家几眼,略微拱手:“吉川元春见过和泉守,在下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还请大人勿要见怪。”

平时闲暇,宇喜多直家多有打探西国武士中的人物,听说过吉川元春的鬼武士勇名,对他的往日秉性,早有耳闻。

见得是毛利家来人,他振奋起有些疲惫的精神,忙上前回礼答话:“吉川骏河,果然名不虚传。”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话语一转,“骏河守,我麾下水军众主力还在江岛渡口处登岸,赶来恐怕还需要些时间,等来到就有些迟了。还得劳烦一回,还望贵军守住清江庄,到时候两面夹击,务必要将之尽数迫降!”

龟山城鏖战不休的消息,吉川元春是昨天围困猿卦城时听闻到的,极力劝动心中忌惮的三村家亲,这才得以在凌晨时刻出兵来救。

此时一听,他即猜到了宇喜多直家心中的盘算,看似只是心切战局,实际上打得却是想要杀出都宇郡的主意。

植木藤资配下军势多半都来自都宇、洼屋、贺阳三郡,如果能够受降这些败兵、武士,以为人质要挟的话,三郡之地可以说大半都要落入儿玉党的手中。

这个鲸吞豪并的举措,吉川元春为之拍案叫绝,不过三郡内的豪族多半都是庄氏家臣,更何况还有三村家亲在旁,岂容他这么轻易出手夺占,当下就表示也要出兵抓捕俘虏。

即便猜到宇喜多直家的心思,可还是要出面配合,毕竟放任备中军走脱的话危害更大,倒不如一并将军中的武士抓捕擒杀,来日也好兵不血刃的收降各郡内的庄园,当下也不推脱:“和泉守宽心,尽管回城安歇。追击备中军的这些小事,尽管交由我军即可。”

宇喜多直家一笑:“骏河守愿仗义相助,在下高枕无忧。”却不肯像对方所说那样“回城安歇”。

城内兵马损失惨重,不愿轻易派下山来让人看透虚实,故意不去调遣,招来几名长足众,让他们分头去通知长船贞亲、角南隼人、粟井晴正等人率领的盐饱水贼,各自领命出击,穿插在溃散的备中军之中,驱少成多,不图杀伤,谁俘虏降兵最多,谁就是头功。

至于植木藤资留守在大田垣砦内的守军,他不担心。大火烧断浮桥以后,能势赖吉、花房正幸等人就派了七八艘平田舟运兵,大举围攻,想要趁乱抢夺辎重。

登上高坡,放眼死亡。入目一片呼喊哀嚎,备中军四散奔走,倒戈卸甲,幡乱弃帜。

蜂拥逃窜的人群中木发砲、丈弓车、甲笼车、云梯楼等攻城用具,再无一人去管,扔在道旁路上,任由雨水冲刷。

追击的盐饱水贼里,而百来名雁金众冲在最前,挥刀劈砍,接连杀破数队敌军的阻拦,转瞬间将杀到了备中军的西面。回转过来,散成长线驱赶牲畜似的,追杀备中军往南边的江岛渡口而去。

备中军阵势大乱,足轻找不到奉公武士,奉公武士顾不上足轻,晕头转向也似,都是跟着大队奔逃。

有几个还算清醒的人,眼看着对方想把己方往海里驱赶,当下转身想冲杀出条血路,那里是雁金众内倭寇的对手,接二连三地被砍了脑袋。

角南隼人机灵,指挥着手下的僧兵们一起大叫:“西面有大队敌军埋伏,南面安全,都往南面跑啊!”他们都没打靠旗,穿着得又都是僧衣禅袍,那里有人分得清楚他们的来路,只道是随军的药师僧。

先是一两个掉头,紧跟着是十几个二十几个,眨眼间,数百成千的备中军败兵,互相推搡着转而往南逃窜,丝毫没有来得及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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