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他已是封疆大吏,位高权重,龙唐诸将之中,他排位第五!
若非如此,李渊又如何放心镇西要塞交付他手?
可这位帝国排名第五的战将,此时面削骨瘦,皱巴巴的衣衫似已数日未洗,眉宇间愁容云集,给人一种英雄迟暮之感。
苍凉,无奈,痛心疾首,却又愤怒千万。
老将挑灯夜读,翻阅斥候呈情报。
每看一道情报,脸色便深沉三分。
目睹情报之兽人距离镇西要塞不足三十里,终于愤然而起,将手里情报捏的粉碎。
忽又苦涩一笑,整个人颓唐摔在椅。
兽人势大,更有兽潮辅助,镇西要塞危如累卵。
“张冲!”
老蒋叹息,唤来亲卫。
“帝都……可有旨意下达?”
名叫张冲的亲卫瞳孔收缩,隐隐喊着沸腾怒意。
但他颇有顾虑,并未发泄心中恨意,只是深沉回应。
“回……侯爷,京都尚无动静。”
镇西候尉迟恭眉头皱的更深了,挤成了一个川字。
“可是未及阐明凶险?”
张冲神色更加暗淡了。
怎么没有?
要塞以西,百国付之一炬,尸横万里。
镇西要塞,危在旦夕……
难道这不算凶险?
“侯爷,该说的都说了,朝廷……毫无反应。”
镇西候尉迟恭弯了一抹苦笑。
吾皇啊,您是对老臣起了戒心吗?
欲以兽人之手灭臣于九泉之下吗?
张冲虎目泛红,强人胸中酸意:“侯爷,您守边关四十余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陛下如此待您,末将……末将……替您不值!”
“此话不可再说。”
尉迟恭神色一凛,豁的站了起来,目视张冲:“你可知,妄言帝君,牵连九宗九族?”
看着张冲一脸倔强,尉迟恭忽又自嘲一笑。
这小子无父无母,哪有什么九族可诛?镇西候叹了口气:“许是陛下轻慢兽人已久……”
“侯爷。”张冲咬牙打断道:“末将这条命是您在万里黄沙之中挖出来的,不论您决意如何,张冲肝脑涂地,当随侯爷生死无惧。”
“但您未免将那陛下想的宽容了,他分明忧虑侯爷拥兵自重,否则为何迟迟不愿发兵支援?”
“还有,末将未曾度过私塾,但民谣所传五百年成汤,一千年龙唐……还是能够听懂含义的。”
“陛下宠爱妖妃,克扣军饷……这事别人不知道,张冲是知道的,是您用俸禄贴补军需……”
“够了!”
尉迟恭脸色阴沉。
“陛下自有陛下定夺,你我既为军人,死战疆域为最终归宿。”
张冲脖子一羹:“侯爷,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张冲从来不为龙唐卖命,只为老将军杀敌!您若觉得张冲欺君罔,这颗脑袋,便由您摘了去,末将死而无怨。”
“滚!”
尉迟恭再无二话,抄起令箭砸向张冲。
张冲不闪不避,那令箭头部尖锐无比,碰之必伤。
镇西候更加暴怒,身形晃动,在令箭触碰张冲刹那,硬是将令箭握在手中,左手抓住张冲衣领,甩出房门之外。
碰的一声,房门关闭。
镇西候神态陡然变化,看着案桌的兵符,喃喃苦笑:“陛下……镇西要塞百万精锐性命,当真不如妖妃红颜一笑?”
“城中百姓之仿徨,便是隔越万里山河,您也当能察觉。”
“为何……不见援兵……”
尉迟恭的腰弯了许多,这让人想起,此老年岁蹉跎,比之李靖还要大着几岁。
“老帅,房相……陛下独断专横,为何你们也无视尉迟恭求援奏章?”
“镇西要塞,失不得啊……”
……
尉迟恭微微颤颤的举起兵符,猛然下了决定。
镇西要塞……你们不管,我尉迟恭管。
非我身死,兽人大军绝无可能踏破城防。
否则一旦镇西要塞失守,往后之路,一马平川,再无天险隔越兽人。*
镇西要塞远离帝都,自然不知道李渊帝尊之位被废,何况李景摧枯拉朽,奠定超纲。
即便是帝都亦有部分百姓不知军权交替。
但城内变化却让百姓欢呼雀跃,只因一日之间,所有杂税当日罢黜。
早被杂税折磨不堪的百姓欢呼雀跃,以为李渊终于听到子民诉怨,这才免了赋税,可事实,这道旨意的颁发者,是李景,而非李渊!
镇西要塞距离帝都何止万里迢迢?
久侯不至的增援旨意,尉迟恭穿甲胄,锁血色披风,持九龙钢鞭踏出镇西侯府,内心已有决然的尉迟恭,势与要塞同存同亡。
……
龙唐帝国各路大军已在飞驰赶往镇西要塞,而在帝都洛城郊外,此时也已集结百万大军。
若是将各路边防大军集中洛城,统一号令,时间绝对来不及,唯有令行即出,三路边防军夜以继日自行赶往。
兵贵神速,老帅李靖将这四字真意展示到了极限。
帝都防城军六十万,精锐中的精锐龙骧军七十万,映照辉月之下,衬显彻骨沉沙之气。
百万大军神色平静,数量虽多,出奇的没有一点动静发出。
甲胄喂寒衣,杀气惊九尘。
黑夜之中,宛如地狱爬出的修罗,他们冷而寒,沉而稳,军纪严明,皆是百战之师!
百万大军之前,有座简陋的帅台,老帅李靖不知何时立在其中,湛然若雷的眸子闪过道道精芒。
老帅尚未开口,百万大军单手锤胸,碰的一声,宛如炸雷轰鸣。
此为军中最高礼仪,亦是这些森冷无比的兵卒最崇高的敬意。
李靖猛然一声咆哮,高声吟唱:“男儿何不带吴钩!”
百万兵卒山呼应大吼:“收取关山五十州!”
声潮如万雷齐名,响彻洛城内外,月华微颤,被那恐怖杀意所摄,扯过乌云蒙住面纱。
李靖再次咆哮:“请君暂凌烟阁!”
百万大军尚未开口,一道山河动容之音遍传千里:“若个贫贱万户侯!”
“朝朗惜月墓有霜,带把的男儿似虎狼!”
侯君集一字一顿,登帅台,位于李靖身后,音浪交叠,肃杀之气,席卷大地风吹百里。
百万大军更显激动,声嘶力竭怒声宣扬:“纵死疆场心无悔,来世还做男儿郎!”
这首诗东拼西凑,下字句并不关联,然字如涛浪,音潮如雷!就像早已烙入兵卒血脉之中。
只因……这首不伦不类的诗,出在卫国公之口!
不连贯又如何?谁有微词,可试吾刀利否!
李靖南征北战,龙骧军也好,边防军也罢……
但凡龙唐兵种,皆有他之身影。
带兵八十年,老兵退伍,新兵入征,唯独老帅八十年如一日,认命四方。
如果说,这个世界真有军神存在,那只能是李靖。
起码,龙唐帝国兵卒只认李靖。
龙唐十大虎将之首,战帅李靖!
“强敌扰乱边疆,尔等以为何?”
李靖豪迈大笑,震碎苍穹乌云,月华重新洒下。
“当杀无赦!”
百万大军齐吼。
“好!”李靖再次放声豪笑。
“东防,南疆,北荒,三军已出,已持刀纵马西航,尔等又以为何?”
百万大军怒吼:“迎头赶!”
李靖精神一振:“可是他们已经走了半日,尔等如何赶?”
“星夜死追,不落老帅声望!”
李靖腰身挺直:“但……这次的对手是兽人!”
“血洒沙场!抛尸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