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艘千羽福船载着数百名中原修士前往苗疆,同时带着友好的祝福。
谢安澜站在夹板上,放眼鸟瞰地面的风景。
透过云层可以看到一颗高耸的大树。
那想必就是世界之树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苗疆,第一次来时苗疆大乱,苗人的家园已经被妖魔毁灭的不成样子,如今已焕然一新,所有房屋都重建,梯田上皆是长势喜人的灵谷,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热闹的气息。
因为苗疆到处都是山,根本无法停放千羽福船,所以修士们都是直接从船上飞下来。
在千羽福船悬停在半空时,已有不少五毒教的弟子前来迎接,个个摇着三角旗帜,每人的脸上都充满笑意。
当谢安澜落地,五毒教主就连忙上前。
“将军,别来无恙。”
“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
谢安澜轻轻点头。
一番寒暄后,她离开人群,独自在城寨中闲逛。
许多在长街摆摊的苗人都认出这名身穿中原服饰的少女是谁,很是兴奋。
“是谢将军!”
更有甚者直呼:“谢将军,我们爱您!”
“感谢您为苗疆所做的一切,这是我们刚摘的灵果,请收下。”也有年纪大的老奶奶特地捧着箩筐过来。
这些苗人饱含敬意的送上节日礼物,以及本地的特产。
不过片刻,谢安澜的手上就多了一箩筐吃食。
“真热情啊。”
她一边感叹,一边将手上的礼物放入储物戒。
这时,一群小朋友跑过来围着她,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
“将军姐姐,您真是太厉害了!哪些妖魔你一枪就横扫一大片,我长大后,也想像您一样,成为守护九州的存在。”
“真棒。”谢安澜微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
“我们没什么好送的,这是我们编的花环,请将军姐姐收下。”
谢安澜看着眼前的花环,蹲下身,笑容亲切的说道:“那就帮我戴上吧。”
花环戴好后,她缓缓起身。
“将军姐姐真好看!”
“是啊,太美了。”
告别这些孩子后,谢安澜继续在长街行走。
这条街从山脚到山巅,她从下往上走,期间遇到不少同行而来的六派嫡传弟子,但都因为畏惧她的身份,只是打完招呼就匆匆走开。
她见到此幕,不禁摇头失笑。
毕竟当初的她太过冷漠,在未对小圆敞开心扉前,留给世人的都是人狠话不多且很难交流的形象。
如此反应也情有可原,和之前乘坐千羽福船的反应一致,也就哪些六派掌门知晓她性格的转变。
尤其是白帝子。
他怎会不知徒弟是因为谁而改变。
那个已经消失九州的少女,方圆。
虽然徒弟平时看起来在为如何渡过登仙劫而努力做着准备,每天沉浸在修炼之中,在外人看来是这样,但他知道,徒弟仍旧将那份小圆消失的难过藏在心里,并没有表露出来,选择一个人独自承受,无处释放。
所以这趟苗节白帝子没有跟来。
徒弟想放松,那就让她去放松吧。
总将难过憋在心里,极有可能会产生心魔。
到了成仙的这个阶段,白帝子不容许在这阶段出现任何差错。
谢安澜想起师尊的嘱咐,喃喃道:“心魔吗……请放心吧,师尊,我就算再难过,也分的清轻重缓急。”
没有小圆的未来,接受这样的未来而去为九州的未来而努力,也何尝不是一种对已逝去之人命运的救赎。
小圆在梦境里告诉她解决三大重劫的方法,以及未来会有哪些敌人来犯九州。
仅此而已吗?不是的。
那是建立在小圆死亡之后,她才醒悟过来那个虚构梦境中的许多不被察觉的细节。
“真傻啊,小圆,你不在了还想着帮我,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谢安澜内心深深一叹。
在没有小圆陪伴的日子里,她总感觉缺少点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就如经过黑暗,终于走向光明,经过苦难,胜利更显得珍贵。
黑暗或许不会从世界消失,同时世界也不会被黑暗所淹没。
在如此模糊的色彩中,一切仍会潜移默化推进与注定。
就在她快要抵达山巅的祭台之时,一声蝉鸣响起。
紧接着,一只蝉从她储物戒中破开禁制,自行飞出。
谢安澜有些惊愕,数百年过去,春秋蝉从未鸣叫过,那么这次鸣叫又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是有谁在召唤它?”
但春秋蝉是小圆的本命蛊,除了小圆,没有谁能真正驱使春秋蝉。
她念及此处,立即就追了上去,想要去看个究竟。
长街上的许多苗人虽然不明白谢将军为何奔跑,但都很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很快,谢安澜便抵达山巅,停在祭台下。
她知道这是白苗用来举办祭祀活动的地方。
此刻祭台上站着一名身穿白色苗服的少女,背对她高举箭疾。
少女正准备将箭疾射出时,春秋蝉落在她的肩头,发出悦耳的蝉鸣。
谢安澜望着少女的背影,感觉很是熟悉。
是幻觉吗?
直至少女放下箭疾回过头看,她才更加确认。
那张亲切的圆脸,灼灼生辉的酒红色双眸,还有那头漂亮的粉发,无不昭示着少女的身份。
谢安澜激动的冲过去,热泪盈眶。
“小圆,我就知道你还在。”
她抱住眼前的少女,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却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紧紧拥抱。
“谢将军,你抱的太紧了……”
少女如此说道。
她双臂抬起,无处安放,不知所措。
谢安澜感受着怀中少女的体温,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眼前的圆脸少女,并非她思念成疾所导致的幻觉,眼前之人,就是小圆本人没错。
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命中注定,还是小圆高估上古幻境的因果强度,即使离开梦境,结果仍然会发生不可预料的改变。
亦或是说,她对小圆的思念传达到了,所以才会再次相会。
谢安澜心砰砰直跳,思绪万千。
若是自己和小圆的关系就如此草草结束,那一定是抱着遗憾结束,所有的羁绊也就无从说起。
两人对视许久,脸上都泛着笑意。
谢安澜心满意足后,缓缓放开手。
她轻声说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叫我安澜,叫将军的话,太生分了。”
圆脸少女闻言,微微一怔。
与此同时,蝉鸣停止,她的脸上露出无比困惑的表情。
眼前之人,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没能从舅父舅母手中夺回家产……
选择逃离苗疆……
在大乾军营与谢将军相遇……
仅仅只是相遇吗……
但是听不见任何声音,哪些对话,一句都听不清。
是梦吗?
还是现实?
她抬起头,注视着谢安澜,声音轻轻的说道:“我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