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间,一片死寂。
余杭镇,岩屋村。
村口老槐树下,放着一个镶金边的烂木箱子。
忽然,烂木箱子底下挤出分叉的根须,攀向村内一间间土屋。
伴随着凄惨声音的响起,整个村庄都弥漫着血腥气。
烂木箱子无比贪婪的吸收着血气,似兴奋,在颤抖。
地面颤动,一只惨白的手从箱子里突然伸了出来,摇摆不定。
紧接着,这只手在月光及血气的滋养下,长满绿毛。
那些根须还在延伸,不多时,已至城隍庙。
放在从前,妖邪是断然不敢触城隍的霉头,而如今,却是不同往日。
城隍庙门大开,庙内妖气凛然,阴气森森。
神位之下,并无祭品。
依余杭镇的丰饶程度,这座庙本该香火旺盛,现在却这般凄凉,由此可说明问题。
那案上只燃着一柱香,城隍神像注视着这柱香,眉头紧锁。
祂的身上,已无正气。
而那些阴邪之气,正是从祂身上发出。
城隍开口:“你来了。”
“我来了。”
原本安放于村口老槐树下的烂木箱子,此刻居然出现在城隍庙中。
那道声音,嘶哑且雌雄难辨。
“本神知道你会来的。”城隍舒展眉头,眸中流露出一丝狰狞。
烂木箱子矗立在庙门内侧,声音平缓。
“我当然会来,你当然知道,否则十五年前你又怎会把我封印在这个箱子里?”
“现在十五年已经过去。”城隍眸光幽深,脸色难看。
烂木箱子伸出的那只手握紧拳头。
“整整十五年。”
“本神等了你十五年,该是你回报本神的时候了。”城隍忽然大笑,阴冷死气如狂风般吹向烂木箱子。
“回报你?你未免把我想的太过简单,我已不是原来的我。”
烂木箱子嗤笑一声。
那只长满绿毛的手一掌轰向城隍。
这一掌带着血色雾气,将奔涌而来的妖邪之气搅乱,然后融合,雾气扩散,笼罩城隍神像。
“这就是你的手段?”
城隍狞笑着说完。
那烂木箱子在血色雾气的影响下,轰然炸开。
“早就告诉过你,你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为本神做嫁衣。”
城隍望着蜷缩在地且浑身长满绿毛的少年,目露凶光。
少年缓缓起身,睁开眸子,见到如此恶鬼形象的城隍,神情稍显诧异。
“你已非原来的城隍。”
城隍面露嘲弄之色:“若是原来的本神,就不会让你提前脱困。”
“那位所料不差,你迟早有一天会连神都不做,助纣为虐。”少年的声音渐渐清晰,铿锵有力,那体表的绿毛,也因此褪去。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凭空出现一把泛着寒光的三尺长剑。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曾经那位名震九州的司徒剑仙吗?不是。”城隍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哼道。
司徒剑仙语气绝然:“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有个了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知道?那你知道你刚才害死了整整一村庄人的性命,你的心不会痛吗?畜牲!”城隍露出不屑的眼神。
祂到底是曾经的正神,实力岂会不如一个凡尘剑仙。
司徒剑仙原本清明的眸子,在刹那间变为血红色,体表的绿毛再次长出,阴森怖人。
那把三尺长剑也随之碎裂。
他捂着头,声音越发嘶哑:“不,我没有。”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穷凶极恶一词在你身上展现的真是淋漓尽致。”城隍狰狞大笑,神像绿芒万丈,转瞬就将少年吞没。
夜半三更,一道倩影在庙外跃过。
当庙内绿芒消失,被阴邪之气侵蚀的少年,此刻再次睁开眼睛,脸上闪现陶醉之色。
“这十五年没有白等,好一具先天剑体,那见鬼的城隍,不做也罢。”
“你说不做就不做吗?天大的笑话。”
也就这时,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被城隍夺舍的少年嚯地转身,那是一名坐在案上翘着二郎腿的金发少女。
金发少女半眯双眼,红眸转动,头顶一只兔耳半折,脑后挂着头纱,娇俏的脸上尽是揶揄之色。
“太阴玉兔,你不好好在太阴山呆着,来本神的城隍庙做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要做什么才对,不然我也不会来你城隍庙。”太阴玉兔双手环胸,裙下小腿悠哉摇晃。
“本神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除非那位……”
城隍话未说完,就被前者打断。
“就是那位要管,所以我才来,你以为我想管么?”
太阴玉兔眉头一皱,语气不满。
“既然如此……”城隍喃喃自语,眼中透着诡异。
庙中阴邪之气更甚。
太阴玉兔察觉不妙,立即一跃而起。
同时顺手拿起神位上的神像,冲出庙宇。
“安安,翩翩,这城隍果然不是想夺舍司徒剑仙那般简单。”
她话方落,无数盏鬼火灯笼布满整片天穹。
“祂想逃出去。”小姐妹的声音在此间回荡。
城隍直视漫天的鬼火灯笼:“整个余杭镇都被那位控制,镇里游离的那些妖邪鬼神,都得听从那位的号令,本神不甘心。”
“你们两个鬼仙,确定要与本神对抗么?”他唤出仙剑,承载着阴森鬼气,刺破一盏又一盏鬼火灯笼。
城隍见此情形,讥讽道:“不过如此。”
小姐妹冷笑:“无用功而已,那并非我和妹妹的本体。”
却见那些被刺破的鬼火灯笼再次恢复原状。
城隍顿时如临大敌。
“别忘了还有我呢。”太阴玉兔一拳轰向他。
城隍躲避不及,胸口被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真恶心。”
太阴玉兔收回拳头,撅眉道。
“恶心吗?”城隍血红双眸闪烁不定,在躺下的同时,竟毫发未损的再次挺身,腐烂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穹顶的鬼火灯笼泛着幽光,压制阴邪之力飞涨。
太阴玉兔抬起手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节长鞭,狠狠甩向城隍。
城隍泛起绿毛的躯体霎时间皮开肉绽。
只是转瞬间,那伤口居然消失。
“你完全低估了本神的能力。”
祂舔了舔嘴唇,猛地抓住长鞭,似要将那挥动长鞭的娇媚少女拉到身前,好生蹂躏一番。
“不如做本神小妾,服侍本神好了。”
太阴玉兔嗤笑道:“想的倒挺美。”
她加重力道,长鞭自城隍手中抽出,剐蹭起火花。
那把受城隍控制的仙剑趁此机会,一下就刺穿少女的大腿,鲜血直流。
“大意了。”太阴玉兔脸色微变,身体下坠。
这时,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飞剑落在她的身下,载着她落地。
城隍看不明白,但深知那绝非飞剑,而是一种令祂无法理解的术法。
南疆蛊术与道门法术的融合?
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就这时,一道嘹亮的声音在四野响起。
“好一个胡作非为,为所欲为的城隍,亏我天天来给你上一柱香,我真是瞎了眼。”
方圆自黑暗中走出,月光蛊在她头顶悬停,发出强烈的光芒,照亮前方。
“你是……醉玉居士的女儿。”城隍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