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忽然听见有人笑道:“姑娘好兴致。”
吕玲绮闻言便抬头,却见蒋尚书带人来了。她顺势伸手放走了怀里的猫,起身朝蒋尚书行礼,轻声道:“大人。”
孙英见了蒋尚书一行人过来,便也收了手里的剑跑过来。她朝蒋尚书行礼,随后诧异道:“大人怎么又来了?太后娘娘不是昨儿才拷问过我吗?”
蒋尚书闻言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对孙英道:“我今儿可不是来找孙姑娘的。孙姑娘怎么这么紧张?就这么怕太后娘娘?太后又未责怪于你。”
“太后娘娘事务繁忙,见了我我还要惹她生气。我盼着太后娘娘长命百岁,所以还是不要再见我的好。”孙英苦着脸道。
蒋尚书不由得拍了拍她的手,笑吟吟道:“我今儿是来找吕姑娘的。孙姑娘放心罢。”
孙英听了这话便松了口气,又颇同情地望着吕玲绮。她似乎是认为,太后也是要考问吕玲绮功课的。
“孙姑娘要是这样怕太后娘娘,太后可是要伤心的了。”蒋尚书打趣道:“太后可是喜欢孙姑娘喜欢的不得了。”
孙英闻言愈发苦恼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蒋尚书不再逗弄孙英,嘱咐她早些休息,便带着吕玲绮与成璧一道去往建章宫。
天边还残留着一缕晚霞。雨后更觉天气闷热,只走了几步,吕玲绮便觉得身上黏糊糊的热得要命。
到了建章宫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宫灯幽黄,闪着一点朦胧的光。
见成璧要跟着吕玲绮进去,蒋尚书忙拦住她。吕玲绮见状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蒋尚书沉着道:“姑娘进去便可。太后娘娘不喜欢旁人打扰。”
吕玲绮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成璧,随后点头笑道:“好。”
想来是蒋尚书要问成璧话了。
吕玲绮便独自进了大殿。外头闷热,宫殿当中却是凉风习习。让人顿时觉得舒畅了起来。大殿当中点了灯,显得明亮了些。秦太后端坐在上首,手里似乎在把玩着什么。
吕玲绮俯身下拜,秦太后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随后示意她坐。
“近日如何?”秦太后将那块玉石收了起来,端起茶杯押了口茶,随口问道。
吕玲绮深思熟虑后,缓声道:“托太后娘娘洪福,臣女一切都好。与孙姑娘相处也很好,成璧也是很贴心的人,先生教的东西臣女都记下了。”
秦太后闻言点点头,“那就好。人这一辈子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日子。到底是该好好珍惜。往后腥风血雨,刀光剑影的日子多着呢。”
她说话声音轻轻地,如同问天气一般随意亲切。但吕玲绮却隐隐感觉到她似乎在暗示什么。
吕玲绮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是。
“今日之事,哀家已经听人说了。”秦太后的目光扫过吕玲绮,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你受惊了。”
吕玲绮不动声色道:“多谢太后娘娘关怀。”
秦太后幽幽叹了口气,道:“淮南王走得急。那孩子不知怎么地就跟陛下失散了。哀家也没来得及过问。他可有受伤?”
吕玲绮心下已经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愕然抬头道:“王爷受伤了?”
秦太后眼神锐利,似乎是想瞧出什么她身上的破绽似的。末了,秦太后勾了勾嘴角,道:“哀家也只是听说。你若是不知道就算了。”
先前吕玲绮只是猜测。但现下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今日在上林苑中,秦太后确实想要杀淮南王。淮南王如此狼狈警惕,甚至一开始对自己拔剑相向,都解释的通了。
她有些后悔,今日实在是不该到那里去,这才不小心参与到了此等宫廷斗争当中。
“臣女确实不知。”吕玲绮笃定道:“也不敢知。”
秦太后闻言顿时勾了勾嘴角,颇有兴趣地抬了抬眼望着吕玲绮道:“哦?为何不敢知道?”
吕玲绮浅浅笑道:“若臣女知道了,只怕今日已经没有命站在这里活着见到太后娘娘了。”
“怎么,难道有人敢在皇宫之中杀人不成?”秦太后笑容依旧。只是那笑容越和蔼动人,就越能让吕玲绮想到杀人于无形当中的毒花。
“想杀一个人的办法不是很多么?”话音未落,吕玲绮方才知道自己失言,急忙俯身道:“臣女失言,太后恕罪。”
秦太后笑着捻起玉盘当中的一粒葡萄放入嘴中,随后笑着朝吕玲绮摆了摆手。
瑞兽铜香炉中吐出淡淡的香雾,秦太后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问道:“你可知哀家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
吕玲绮坦然地摇首道:“臣女愚昧,未能领悟太后娘娘的深意。”
“现在你倒是笨起来了。”秦太后冷哼了一声,却并不主动说明,只是道:“你不妨猜猜看。”
吕玲绮低垂眼帘,仔细想了片刻方才发问道:“斗胆请问太后娘娘,与今日之事有关否?”
“你觉得呢?”半晌,秦太后方才不咸不淡地反问她。
吕玲绮咬了咬嘴唇,徐徐道:“臣女先前便听闻,淮南王先前娶了太后娘娘的侄女。只是王妃去年便已经病逝。太后娘娘如今又召淮南王进京,想必是为了给淮南王娶妻一事。”
秦太后听到这话,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一下:“继续说。”随后啜饮了一口茶水。
“只是……臣女有一事不明。”吕玲绮道:“斗胆请太后娘娘为臣女解惑。”
秦太后道:“你说罢。”
“为什么一定是臣女?”
吕玲绮表情平静地望向秦太后,声音却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臣女出身低微,更与太后娘娘非亲非故。京中愿意为太后娘娘效忠的人不再少数,太后娘娘的娘家也有不少女子。可是为何偏偏是臣女?”
秦太后歪着头笑望着吕玲绮,随后道:“你会这么想,淮南王会不会也这么想?”
“可……”吕玲绮猛地抬头,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太后娘娘如何断定,臣女一定会忠心娘娘?”
秦太后笑道:“那你还要忠心于贺兰殊不成?”
吕玲绮深吸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淮南王。那孩子,哀家虽然不是从小看到大的,但还算是略有了解。”秦太后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此人看上去光风朗月,实则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对自己人极尽礼遇。但若是对厌恶的人,那可真就难说了。”
“不过你能猜到这么多,哀家倒还挺意外。”秦太后道:“你看,聪明要放在大事上才能让人另眼相看。你对哀家耍小聪明,在哀家眼里就如同跳梁小丑般好笑。”
吕玲绮第一次直面血淋漓的真相,顿时有些头晕目眩之感。她低垂眼帘,轻轻道:“娘娘要臣女做些什么?”
秦太后微笑道:“哀家不需要你打听什么别的消息。贺兰殊那点小聪明,哀家早就看透了。”
吕玲绮愕然地抬起眼睛。
“哀家想要一个孩子。”秦太后的眼眸当中闪出一点颇疯狂的光芒:“哀家要一个,有贺兰殊血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