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一处两进的院落,佣人们里里外外地忙乎着,陈时逸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房子是翁三买的,而且是那种很‘随缘’的买法。
原本是打算让陈时逸跟着他回家住的,可陈时逸不愿意,因为要照顾张麒瑜,总不能连师傅也一起带着去。
翁三便感慨,‘老四’就是老天爷派给他翁家做义子的,既懂得感恩又讲义气。
陈时逸本来是打算让翁三暂时先帮他和师傅租个房子,够他们两人住就好,可翁三觉得伤面子,路过这家院子的时候觉得不错,直接买了下来。
房主起初还有些不肯,架不住翁三一个劲儿地抬价,颇有些‘不答应就用银子砸死你’的架势,最终只能妥协。
然后便是各种收拾,各种搬腾,趁着空档,陈时逸问了一句:“三哥,那个萨义德早上来信了吗?”
翁三正看着几个佣人往屋里搬柜子,忍不住楞了一下,“你问他做什么?”
陈时逸皱着眉头道:“贡马被偷,李东被杀,我总觉得这些事背后的人不简单。”
翁三不以为然,“原来急着破案,为的是给自己脱罪,现在都已经出狱了,就别瞎操心了,让衙门的人去管好了。”
陈时逸想了想,还是坚持道:“像塞北镇这种小地方,衙门里的捕快侦破一些小案子还行,遇上这种心思缜密的罪犯,他们抓不来的。”
“而且我有种感觉,这件事兴许和黎南军北征也有关联。”
翁三看着陈时逸,哼了一声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放不下齐家兄妹,想帮他们,对吧?”
陈时逸也不否认,只是反问道:“那老胡子到底有没有来信?”
当然来信了。
正如翁三所说,萨义德真的是那种‘有钱不赚王八蛋’的主儿,一大早就派人送来了消息,已经联系好卖主了,未时在北城旧衣坊见面。
上好的大宛驹,三十万两银子不二价,如果买卖能成,萨义德要分一成的介绍费。
从价格上看不出什么,西域大宛驹根据血统的不同,价格一般都在十万到百万之间,也不排除是那匹贡马之外的其他大宛驹。
翁三知道劝不住陈时逸,只能道:“你要是真的打算去,我得叫些人来。”
“不用了,三哥,”陈时逸摆手,“先去看看,也不见得真要抓人。如果能确定就是凶手,告诉衙门,让他们的人去抓就好了。”
能感觉到陈时逸身上有了某种变化,却又说不清楚,于是翁三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的意思来。”
不得不说,翁三的直觉还是准的。
陈时逸那天晚上为了救齐笑笑,情急之下,误打误撞地吃下了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物玄精丹,像他这种连武学门道还没找到的生瓜蛋子自然是驾驭不了。
好在有蜀西剑神张麒瑜。
为了疏导真气,老人以自己毕生内力,硬是帮陈时逸强行打通了任督二脉。
这过程说起来简单,实则凶险无比,玄精丹乃是阴阳家最为高明的术士炼制,能够帮人提升至少一甲子的内力,张麒瑜强行介入,无异于治理洪水泛滥,稍有不慎,非但陈时逸保不住,连他自己也要反受其噬!
足足花了一夜的时间,才总算是功成圆满,等到张麒瑜脱水又脱力地倒下时,眼神却是欣慰的。
入道即坐照!
一个体内兼具玄精丹和兵家真气的陈时逸就此诞生!
只是陈时逸眼下多少有些尴尬,虽然拥有璞真镜的修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高手,因为他什么招式都不会。
这就相当于电影里幼年的绝地武士空有一身撼动天地的原力,却不会使用一样。
还好有张麒瑜在身边,成为绝顶高手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
齐啸忠地突然离开,让域北国师赵异仁有些措手不及。
辛八按照他的命令,已经把一只精心培养了数年的蛊虫‘种’到了贡马的身上,等到时机成熟,只要念动咒语,蛊虫便会破茧而出。
这情形有些类似于寄生虫的生长过程,但远比寄生虫的危害要大,等到蛊虫苏醒之后,便会侵蚀贡马的脑部,可怜的大宛驹会像得了狂犬病一样的发疯乱咬。
不管是咬到其他马匹还是人,都会受到感染,从而进一步扩大范围,形成丧尸效应。
原本赵异仁的计划是先让人找到贡马,找到之后第一时间肯定会献给齐啸忠。不管齐啸忠是否怀疑贡马的来历,遇上这么稀有的汗血种,也会先行笑纳。
再过几天,北征军各路人马齐聚悲凉关,齐啸忠肯定少不了又要装腔作势一番,只要他骑着贡马到了场,北征军就彻底完蛋了!
萨义德都已经按照计划把消息散布出去了,才得知齐啸忠昨天晚上回中都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异仁也感到棘手,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和买马人约好的时间是几时?”
萨记珠宝的老板萨义德上前一步,恭敬道:“是未时。”
赵异仁又问,“除了天干死士,城里还有多少谍子?”
这问题萨义德答不上来,或者说他的级别不够,己六回道:“一共六十七人。”
“去找三个来,”赵异仁觉得心疼,很快又摇头道:“三个太多了,找来一个就好,最好是和王贵家有过交集的人。”
“还需要两个人当替死鬼,最好是外地人,无亲无故的那种,”他从麂皮挎囊之中掏出了那枚专门为灭黎首领制作的吞日蛇符印递给了己六,“做的干净一些。”
己六和国师之间似乎有些某种默契,也不多问,双手接过,转身就走。
“你之前说要买马的是这镇上的地头蛇?”
赵异仁的一双异瞳看向萨义德,淡淡的问道。
胡商点头,“他叫翁三,这家伙是个开赌坊的,胆子大的很,又有些手段,在北六省道上也算一号人物。”
赵异仁眼睛一亮,缓缓道:“南人朝廷官吏,一听到江湖人士大多是不屑,认为这些人目无规制,任性妄为,无法无天。”
“熟不想他南人有好几朝的开国皇帝皆是草莽出身。”
域北国师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讥笑,“他们不喜欢瞧不上这些江湖人士,我到觉得大有可为,还是要会一会这个翁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