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殿前，当着天下数以千记的各方豪雄的面，百里无极凝立半空气势沉稳如山，目不斜视直盯着清虚双眼。

这一刻，诺大的殿前广场寂静无声，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清虚如果应战，那这一战的结果将会直接奠定谁才是继清闲真人之后的天下第一。

清虚看着半空的百里无极，沉默了片刻方道：“为何是现在？”

百里无极微笑着说：“灵气越来越浓郁，方圆百里之内的五行天雷之气也开始逐渐凝聚，清闲飞升在眼前。在他飞升之前大概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正好你我分个高下。岂不正好？”

清虚将手拂尘交予身旁侍童，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即迈步向前，脚下犹如踩着无形石阶一般，缓步升了半空，与百里无极遥遥相对。

“祭典即将开始，这是新生代的舞台，你我都这般年纪了，应该多给年轻人机会，何不等到祭典之后再决胜负？”

“哈哈哈”百里无极仰天大笑道：“一群小辈有什么可看的，况且咱们一战正可以让他们长长见识，说不定还能从领悟到那么一丝半毫也说不定呢？”

说罢，百里无极抬手一招，尊牙背后的木盒凌空飞起，半途木盒开裂，一柄通体漆黑，形状犹如兽牙的长刀落入百里无极手，百里无极单手持刀向清虚一指说：“清虚，废话少说，你战是不战？”

清虚无奈的摇了摇头，左手微曲从虚空抓出一柄古朴长剑朗声道：“百里宗主有意，贫道岂敢扫兴。”

“哐啷”一声长剑出鞘，清虚右手握着长剑了一个剑诀道：“贫道清虚，自在宫第十七代掌教，剑名：七星龙渊，剑长三尺寸五，宽两寸半，古剑之一。擅长剑技：北斗帝威诀。”自报家门、战技、兵刃，这是古决斗时的一种礼节，时至今日早已无人理会，只是今日场合，清虚掌教居然依旧礼而行，这一时让不少人觉得其过于迂腐。

百里无极手兽牙长刀当胸一横，目光专注，左手轻抚刀身，犹如抚摸心爱女子一般，正色道：“本座百里无极，大势宗第代宗主，大势法已然尽修，手长刀长四尺寸，宽六寸，偶得自南疆极荒之地，品阶亦是古凶兵，吾取名为：凶牙。”

说罢二人互相对视，均放声大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其实百里无极是自在宫的老对手了，从清闲真人崛起后，二人便争斗不断，互有胜负，后来清闲一日千里，勇猛精进。二者之间的差距逐渐拉大，直至有了层次的本质差距，百里无极再无一战之力。

换做别人受了这番打击，很可能一蹶不振。可百里无极不愧一代枭雄，经历了短时间的颓废之后，很快励精图治，发愤图强。明白自己毕生没有战胜清闲的可能，同时也明白和自己尚看不到飞升可能不同，清闲在不远的未来必定飞升，遂将心思放在清闲之后的第二代接班人。

也是从那时起，排名第二的清虚真人成了百里无极的主要目标，近百年来，二人数次交手，未分胜负。彼此熟的不能再熟，有时候甚至对方自己还要更了解对方。那些凡俗理解其实没有半分意义，可二人依旧依循古制，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大笑声，二人异口同声说了句：“请。”下一刻消失在众人眼前。

兵器对撞的声音从高空传来，众人连忙抬头，发觉清虚和百里无极已然身处百丈高空。

二人在高空高速交错而过，七星龙渊和凶牙却在错身的瞬间凶猛交击了十余次，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错身而过之后，二人重新在相隔百尺的位置悬停对峙，一语不发。清虚轻抚剑身，百里无极挥手舞出一朵刀花。方才一轮短暂交手，既是试探亦是测试。

试探，是看看对手过去几年的进步有多大，能力提高有多少。测试，主要是了解双方兵器强度对。

在以往数次交手，百里无极吃尽了兵器的亏。只能依靠自身强悍的战力和丰富的经验来尽量弥补，如今测试之后，百里无极内心大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凶牙在强度，起码不会弱于七星龙渊。

清虚仿佛对已经失去了兵器优势毫不在意，淡然一笑道：“恭喜百里宗主得此神兵，今后如虎添翼，战力更一层楼。”

百里无极哈哈一笑道：“若是因此而能将你战于阵前，那老夫肯定会更开心的。废话少说，再来。”

百里无极一步踏出，凭空跨越百尺距离，瞬间出现在清虚面前，凶牙长刀带着凛冽霸杀之气，当头劈下。

清虚掌教手长剑一番，急刺而出，直奔百里无极咽喉而去，二人出手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凶牙刀柄前推，轻磕在长剑剑尖，将剑尖震偏，跟着刀刃斜砍清虚脖颈。

恰在此时一股震荡之力亦从七星龙渊的剑尖传来，震得百里无极拿捏不稳，刀身堪堪擦着清虚身前切过，清虚手长剑亦贴着百里无极鼻尖划过。

一片衣襟、几缕短发，迎风飞舞。两人第二次对击，又是旗鼓相当，谁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趋退骤进，清虚、百里无极第三次交击，不同前两次的试探，这一次，二人你来我往，杀招尽出，凶悍的战成一团。

只见半空，两道模糊身影带起层层幻影在高空彪射往来，时而凶悍对撞、时而辗转腾挪、时而灵动飘逸，两大圣宗诸般绝技不断在二人手呈现，无论是基础招数亦或是超绝杀招，都带着莫大威能。

让围观众人看的心潮澎湃、眼花缭乱的同时，都深深敬佩二人的高深修为和超凡战力。

事实，场那些宗门前辈、隐士大能们真正能跟得清虚、百里无极战斗，看得清他二人招数往来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至于小一辈的那些小家伙们，更是一个都没有。

战斗的二人精神高度集、不敢有丝毫的分神，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立刻是灭顶之灾。

旁观众人至三圣宗高层，下至寻常宗门宿老，一个个都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战场，唯恐落下任何一个细节，努力想要从吸取些经验。

因此，现在千余人，竟无一人注意到，有那么分散在各处的一小撮人，悄然而缓慢的移动着。

属于自在宫的看台，三位真人正紧张的盯着半空的战局，清虚贵为自在宫掌教，此战若是输了，对日后自在宫的声誉必然有所影响。再此大前提下，连身后站着的一众小辈，也一个个仰首望天、目不转睛。

风战兴奋不已、逸风冷静如常、风致亦是目光闪烁、不断在空二人之间转换。风泰根本跟不节奏，看的呆呆傻傻，风月额头青筋暴露、银牙紧咬，显然为了跟得节奏，己身以处在崩溃边缘。

除此之外，尽管表现惨不忍睹，又因大考胡言乱语而被关了禁闭的风烟，也站在几位真人身后。毕竟是当前风字辈三十岁以下的修士级别，怎么都会出现一下，哪怕只是站在那里撑个场面，起码也是有容貌有位阶。

只不过，对其他人，风烟既看不清空战局，也不关心清虚的胜负，甚至在她看来，若是清虚此战败身死，或许还是好事一件。所以此刻的风烟一脸怨毒、眼神充满了诅咒意味。

人群，风闲背负长剑仰首望天，神情悠然自得。突然，风闲似乎看到了什么，眉毛一挑，露出一丝神秘而诡异的笑容，趁着身边的人全副心思都放在战局，悄然退走，不知去了哪里。

清虚和百里无极的战斗愈演愈烈，已然白热化。而充斥天地之间的界灵气也越来越浓郁，几乎有若实质的仙灵之气甚至化作丝丝细雨，弥漫整个鹤鸣山。

沐浴着灵气细雨，山各种珍禽异兽纷纷引吭长啸，一时间山百兽争鸣，此起彼伏，显然十分受用。只是被山顶交手的二人散发的威势所震慑，连三大灵兽都远远避开，不敢靠近山顶附近。

空两道人影乍合骤分，重新回到对峙局面，此时二人都气息有些凌乱，微微有些喘息。

清虚发髻散乱，衣衫有五六处破损，嘴角挂着一丝鲜血。百里无极原本外罩的大氅早已不知去向，右臂衣袖碎裂，露出精装结实的手臂，左前臂有一道长约数寸的剑伤，不过只伤了些皮肉，算不得什么。

百里无极将凶牙咬在口，一把将左臂的衣袖也撕碎，索性将两只强壮有力的双臂都露出来了，随后重新持刀对清虚说：“老伙计，咱们这么打下去，算分了胜负那结果也太难看了些。”

清虚用一片衣襟轻轻擦拭七星龙渊笑着道：“老友此言有理，赢要赢得漂亮，输要输的体面。否则岂非让旁人平白看了笑话。”

“正该如此。”百里无极放声大笑，随即凶牙前伸，屈膝躬身，身体前倾，摆出一个犹如野兽扑食一般的异进攻姿势。

“好。”清虚一声赞叹，跟着抱元守一、脚踏太极两仪，长剑竖立胸前，左手并指如剑紧贴在长剑内侧。“让贫道用这一式“定生死”，领教一下老友的“嗜神屠仙”。”

显然接下来将会是分胜负的决定性一击，众人更是伸长了脖子努力瞪大双眼盯着半空。

“杀。”“看剑。”两声大喝同时响起，二人仿佛化身两道流星，划破长空凶悍对撞。

在这时，一道黑芒从下方直射半空，在空二人碰撞的同时，黑芒重重轰击在二人身，一朵黑莲乍现，跟着是轰然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