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这里的原因还是因为小狐狸。

“昨晚宋先生一夜未归，九月她颇为担心，就到我那寻我去了，还好，宋先生安全回来了，不然这小家伙不知道要闹我多久。”

宋巳看了看假装歪头，实则偷偷用眼睛瞟他的小狐狸，把她抱了起来，揉了揉脑袋。

“不用太担心的，我没什么事，下次我出去之前会跟你约好回来的时间的。”宋巳说完，小狐狸抻了一下身子，嘤嘤回答。

白墨瞬间惊讶，眼珠溜圆，面对他的时候白九月可不是这个态度，别说抱起来揉脑袋了，敢不小心蹭到她的大尾巴，站起来就是一脚飞踹。

整个青丘也就几个老祖宗还有她的父母可以肆无忌惮的给她梳理毛发。

两人也不熟，唯一的媒介小狐狸又不会说话，干唠了一会，白墨识趣的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给宋巳留下了一些银两，充当小狐狸的食宿费。

白墨走后，宋巳把白九月举到了眼前晃了晃，“小家伙，别以为我没看见，刚刚开始就一直翻白眼。

不说是你堂兄，好歹也算是我们小院的客人，你就这么不给面子的么。

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哦。”

白九月不适的扭了扭身子，从宋巳的手中挣扎了下来，耳朵和大尾巴不停地甩动，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一边。

——

也不知道清明司出了什么问题，今夜仍旧没有送尸体过来。

像这种年月，要说这两日没有死人，宋巳是绝对不信的。

要说是韩义照应，所以下面人不给三号送，那更是不可能。

就算韩义是主官，也不可能连续两天照顾他。

不是不敢做，而是做不到，京都一共二十四个义庄，每个义庄一个主事的殓尸人，算上时不时暴毙几个，其实一直都没有满编过。

但是京都每天需要收敛的尸体最低也有好几十，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出现尸体太多殓不完，绝对不会尸体不够分。

哪怕是前身这种纯属填命镇煞的，每夜都要分配一到两具不等，更别说在他接手之后已经提升业务水平的三号义庄了。

一定是清明司出了什么以至于公务都停摆的茬子了，宋巳打定主意，天亮之后就到清明司查看一番。

不说别的，就冲收敛尸体送的奖励，宋巳就不能坐视清明司这么停摆下去。

——

刚过了宵禁的点，宋巳就出了门，直奔清明司。

到了清明司的时候，天色将明未明，还有些昏暗，但是清明司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拍门了好一会，才有一个人瑟缩着脖子把门给宋巳打开。

他扫了一眼宋巳的穿着，说道：“你是三号义庄的殓尸人吧，昨日宣你为何不到？”

“回官爷，在下正是三号义庄殓尸人，宋巳。

昨日有事离了会庄子，下午就回去了，可能就这么和传唤的人错开了吧。

昨夜小人的庄子没收到尸首，所以今天一早就来衙门打听一下情况。”

开门的一脸忌讳，给他让开了一条缝，“进来再说。”

清明司和其他衙门不同，它没有采用正经的四方结构，而是整体呈纵深排列，沿途用雕刻着各种驱邪镇煞神兽的大门隔开成一个个独院。

每跨进一个门槛，宋巳就感觉人气少了一分，周围的环境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好似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远离人世。

一连跨了七道门槛，气氛越发的渗人。

在走到底的时候才多了不少人气，整个清明司不管是官吏还是殓尸人，都挤到了这一个小小的院子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神色冰冷，一脸严肃的看着临墙的小房子，门口的地上躺着五具和宋巳一样穿着的殓尸人。

宋巳暗叹，果然是因为清明司不太平才没有人送尸体的，在说了，所有的殓尸人都被召来了这里，哪还需要往义庄送。

随着一声惨叫以及渗人的嘎吱声后，房门洞开。

又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殓尸人走了出来，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周围一圈人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

清明司的总档头眼神冰冷的扫向缩在墙角的殓尸人，他的眼光扫到谁，谁就控制不住的颤抖，如临大敌。

好一会，才不得已从牙齿里挤出一句：“既已鸡鸣天亮，本官现在就不为难你们了，只是所有人都不许走，今夜继续。”

指挥人把门关上，再贴上两道镇邪的黄符之后，一行人回到了清明司处理公务的前院。

官爷们进大堂商议，几个殓尸人如丧考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是宋巳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同行。

清点了一下数量，连带上他自己，一共只有十五个人了。

除了他，其余十四个人几乎个个都是垂头耷拉脑，一脸的任命表情。

宋巳上前搭讪，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终于，过了好一会，七号义庄的殓尸人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

“老子就不信了，他一个死人还能斗得过我一个活人不成，老子年轻时在战场上杀的那是神惊鬼怕，你们都别垂头丧气了，今天晚上我先上。”

“老七，那不是死人那么简单，绝对是出了邪祟了，我们除了拿命顶，没别的办法的，上次邪祟二十四个人死了十九个，你数数看我们这还有几个人。”

话音落下，七号殓尸人也泄了气，“那能怎么办嘛，这些年朝廷越发的乱，有经验的老人也都死绝了，我们这群半截入土的不拿命顶怎么办，邪祟镇不下去，又得一场浩劫。”

宋巳刚要说话，一个瞎了眼的老头拿拐杖敲了敲地面，“都别说了，我去。”

老瞎子的话音一落，那一圈人除了少数几个，其余人瞬间露出了死中逃生的笑容。

七号殓尸人一脸的担忧，看到眼前人的笑，瞬间脾气爆发，一脚把人踹倒了。

口中骂骂咧咧，“这该死的朝廷，整天拉这些臭鱼烂虾来充人数，生怕没有邪祟作乱是吧，要是以前，哪需要这么多人命来填。”

“老七，住嘴，你不要命了。”

“还要什么命，做这行当，哪个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有本事给我个斩立决，改天我也给他变个邪祟出来。”

听到这句话，老瞎子气的站起来，循着声音就把拐棍抽了上去。

要不是宋巳上前拦了一下，七号殓尸人少说得挨上几杖。